阿念理所当然道,“官儿已是没了,他岂会坐以待毙,此次,必是回帝都再寻起复的路子的!”
“这么快就能起复?”不是刚夺了官儿么。
阿念道,“子衿姐姐想差了,官员被夺官职,但功名还是在的,凭着进士的功名,或是去大员家聘个幕僚,再退一步,或是去官宦大户坐馆,都可搭上关系,日后待事情淡了,再另谋差使就是了。”
何子衿颇是感慨,看古代这门路,比现代一点儿不少呢。
何子衿道,“倘阿念你见到他,你说他会不会要你认祖归宗什么的?”这其实也说不定,现在是父权社会,儿子杀父亲那是忤逆大不孝,倘父亲打死儿子,完全无需负法律责任的。阿念又不是拿不出手去,那人倒霉被罢官回帝都,阿念可是去岁的探花,前程正好呢。
阿念冷笑,“认祖归宗?他敢自认我亲爹,我就得问问我娘在哪儿!”
阿念很痛恨自己生父,但其实,叫何子衿说,两人虽未见面,但,身上隐隐有许多地方还是相像的。阿念对于官场之事的明敏锐利,他适应官场的速度,远胜于岳父何恭。
虽未见过阿念生身父母,但阿念此等人才,当可相见他父母定也不是寻常人物了。
尤其,在何子衿看来,沈素已是难得的出挑之人,可听沈氏说,当年阿念生母竟拒了沈素,选择了阿念的生父。当然,后来事实证明,这纯粹是阿念他娘眼瞎。不过,不论阿念生父人品,此人却是比她舅早两届考中举人,早一届金榜题名。
可见此人本事。
阿念已经做好要见生父徐宁一面的准备,但,还欠时机。
阿念并不愿意登徐家门,然后自然介绍说,我娘是谁谁谁。
阿念的性子,他需要一个出人意料的时机。
要何子衿说,阿念是想得太多了,要搁她,纵不直接上门儿,把人约出来就是。明明白白说了,老鬼的心愿也了了,阿念不行,阿念就得弄那一套出人意表的相见时机什么的。阿念认为,合适的相见时机更能打击到敌人,是的,阿念已将自己生父放在敌人的立场来对待了。
何子衿也不多管他,看阿念一幅精神抖擞,战意十足的模样。
男人们去当差,女人们都在何老娘屋里说话,何子衿在算去岁末到现下何老娘那书的账目,自从三姑娘有了身子,胡文就不让她做针线了,怕伤了眼睛。好在豌豆小麦跟着三姑娘,针线也都练出来,小麦的针线更好些,三姑娘就把针线交给小麦来做,豌豆做些杂务。
何子衿拨打着算盘,三姑娘教重阳认字,沈氏抱着兴哥儿,何老娘见丫头片子把算盘一收,连忙问,“那书卖的如何?”
何子衿笑道,“不错,这次有五家书铺子代理咱们的书,因着今春恩科,先时阿念的书,与祖母前头写的三本,再加上年前写的那本,分给祖母的纯利有一百零六两。给你凑个整,一百一十两,如何?”
何老娘眉开眼笑,道,“成!”让余嬷嬷拿出二百钱,四喜跑一趟,去酸梅汤铺子买些酸梅汤来喝,交待给四喜,专要一罐不加冰的。这不加冰的给沈氏和三姑娘喝,何老娘自己上了年岁,也不大敢吃太多冰,所以,她老人家向来是一碗冰一碗不冰的,难得肚肠受得住。
何子衿拿起团扇摇出一阵清风,笑道,“先时我让祖母写那做菜的书,没差吧?”
何老娘想到这事儿便眉开眼笑,与沈氏、三姑娘道,“说着这事儿我就觉着稀奇,你们说,人家铺了里有那么许多写如何做学问的书呢,这做菜的书如何能卖得出去?这丫头非要我写,我也是给她磨得没法子了,就与她商量着整理了几个做汤做菜的法子出来,不想,竟还真能卖钱?唉哟喂,这帝都人也真怪诶。”
沈氏笑道,“这是母亲您有财运。再说,母亲先前就写过书,如今您写新书,大家伙儿一看,是您写的,知道您老人家,可不就会买么。”
何老娘深以为然,道,“这帝都就是风水好哩。”她老人家转运啦!
三姑娘道,“这也得看是什么书,是谁写的书。姑祖母你在帝都写书行当里也是极有名声的人了,你教出叔叔和阿念两个秀才来,这事儿出门一说多少人都知道呢。这眼瞅着春闱,你写的春闱给举人吃的菜谱,这要谁家有考进士的,还不得买来看哪。”
何老娘呵呵笑,“唉,就是些家常菜。”
“家常菜叫您老一写也就不家常了。”三姑娘道,“就说春闱前吧,连咱们烤鸭铺子里也要添上几道及第粥呢,要咱们说,吃烤鸭喝粥,这多怪啊。但举子们爱吃也爱点,主要就是图个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