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贵妇(26)
又倡导用舌头不同部位细细品。或能品出夏日热烈,秋日芬芳,春日缠绵,冬日清冽。听上去如皇帝新装。
庭韵苦涩一笑。她在这少年面前总能放松心情,对别人,再亲近也存着丝距离,父母姐妹亦不例外。
“许庭韵已做笼中鸟十载,醉生梦死,翅膀退化,亦忘记如何觅食和躲避天敌。”
“做人切忌妄自菲薄。”佳明凛然,“许小姐聪敏美丽,青春健康,已比多数同龄人幸运。”
这或许是真的,幸福感源自比较。
“一箪食,一壶浆,回也不改其乐。”
呵,多少文人吟咏过这句以自勉。
又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贫士不是不幻想华屋美器,娇妻美妾的。
她许庭韵有十八年清贫经验,筚路蓝缕、捉襟见肘,并无多少快乐。
“或许其他都是次要,最重要一点,许小姐,你爱他吧?”
爱么?当然爱!也爱华屋广厦、金珠玉器、众人敬仰、H牌当季新衣。甚至比十年前更爱,因都会十年间地皮飞涨,周先生旗下物业增值不止一倍。
周先生从来不是单纯一个肉身,他是一个包罗万象的符号,像乔治奥威尔小说里的“老大哥”,没有人能具体描绘他的形象,只知道他就在那里,无所不在。
庭韵想,二十岁到底是年轻,爱与不爱都纯粹。
好在阿欢在此时进卧房,冷冷望一眼梁佳明,意在逐客,给庭韵奉上鸡汤米粉。
“小姐,多吃一点才有力气!”
她瞥一眼胡乱扔在床边的报刊杂志,顺手收走,喃喃:“这劳什子不看也罢,关起门来,世界太平。”
庭韵感慨,活到阿欢这年纪,人人似成精怪,随口便是谶语。
佳明起身告辞。
周先生大概十天后才登门。
彼时庭韵手臂伤口已养得七七八八,新皮肉迅速生长,暗红血痂与皮肉日渐分离。
周先生查看她手臂,在疤痕上吻一吻。
“还疼吗?”
“不疼了。”
人体自愈功能强大,悲伤记忆会褪色,再狰狞伤口也慢慢愈合。
两人都沉默。
第19章
阿欢已识相出门买菜,偌大公寓只余两人。
呼吸相闻。
庭韵却忽觉陌生、遥远。
只十天,周先生身上有些微变化,鬓间几缕银丝细心染黑过,身形似乎瘦一些。
最重要一点,他身上气息变陌生。
许是体味跟章小姐香水混合,这是一种新味道,只属于他跟她。
庭韵抽一抽鼻子。
“章小姐似能令你年轻。”她笑说。
周先生握住她双肩,吻她脸颊。
“还在闹别扭?我们在一起时,不谈旁人好吗?”
她怀疑男人像草食动物多胃构造,拥有多颗心脏。每颗心脏收藏一枚爱侣,犹如不同类别集邮簿子,互不干扰,亦不混乱。
真自在。
她下意识躲开。
周先生讪讪,脸上有几分委屈和无奈。
他这一面不常显露,在外面从来一副呼风唤雨,左右国家金融大局姿态,事实也如此,周氏一举一动都受世人瞩目。
犹如一座神祗,不该有太多表情。
“你的小男朋友呢,今日未到访?”
庭韵抬头,看到他嘴角一丝嘲弄。
“这主意很糟糕。”他说,“我知道你想吸引我注意,但很不高明。”
她凝视他,忽然想,如果女人的名字是软弱,男人的名字恐怕是自恋。
少顷,周先生叫华莱士送上一只文件袋。周先生脸上有一种不屑和怜悯的混合表情。
庭韵打开,心脏突突地跳。
文件袋里是这些天佳明的登门照,照片里他穿不同衣服,可见偷拍者已跟踪多日。
庭韵耳边似有冰裂声,期待落空,失望如潮水般漫溢。
幼年时去北国,当地老人说,冰面上裂痕不会弥合,来年春天,冻冰从裂纹处最先融化。
“我原来并无人身自由,并无权利决定见哪一位客。”她声音发颤,尽全力扼住怒气。
“你有绝对自由,前提是敬重我。上次也是他吧,跟你差点传出绯闻那位?”
“他只是朋友,最无助时,帮过我。”她坦然答。
“你从未跟年轻男子过从甚密。”
周先生在“年轻”二字略顿,似乎在意处并非过从甚密,而是对方很年轻。
呵,谁不爱青春。自己垂垂老矣,便更痴狂,找一位青春美貌的伴侣闻一闻青春气息也好。
“你亦不曾有未婚妻!”她惊声尖叫。
叫完自己都被吓一跳,这不是她,她不要做嘶吼怨妇。
“就这件事,我以为彼此已达成合意。”周先生声音高起,厌倦般起身,拎起大衣,朝门口怒冲冲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