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眼镜男识相的立刻转身，试图带路：「就在旁边这，请跟我来。」

她眼角一抽，本想开口挽拒对方，但达乐朝她微一挑眉，她见状闭上嘴，他眼里露出一丝笑意，让她莫名有些恼，就见他举步跟在那眼镜男身后，走出了办公室，她只好安静跟上。

「我听说最近校区有点状况？」他挺着大肚子，学着凯吉走路外八的样子，大步走在那眼镜男身旁，状似无意的闲聊着。

「没有、没有，一切都很好。」眼镜男略显紧张的舔着唇，然后忍不住问：「是有人说了什么吗？我想只是有点太小题大作了，上星期是有位学生搞了点小事，但您也知道，青少年难免有些顽劣的，我们已经火速管教过了。」

「嗯，青春期嘛，我想也是。」他点点头，两手插在裤腰袋里，和身旁这家伙一起下了楼梯，走向那栋杵立在草坪上的圆形图书馆。

「是是是，青春期就是这样。」眼镜男频点头，附和笑着说：「我们给了几颗药，现在已经稳定了。」

达乐学着凯吉的样子和蔼的笑了笑，「有稳定就好，我们做事就是要稳中求好，是吧？」

「是的、是的。」见他脸上那和蔼可亲的笑容，眼镜男头皮又一阵发麻，忙再点头笑着：「要稳中求好、稳中求好。啊，到了，到了。」

说着，他忙把脸凑到图书馆门口的人脸辨识系统上，然后在门开后，就这样伸手压着门，让两人通行。

苏舒有些无言，可这人真的就只是因为来的人是凯吉，就这样轻易放行了。

圆柱形的图书馆中，播放着和缓的音乐，三到六岁的孩子们散布在书柜之间，或坐或站的翻看着书籍，其中一处高起的木台，还有个女老师坐在那儿拿着一本大大的绘本，和围在她身前的孩子说故事。

若不是早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达乐真会以为这只是一所高贵很贵的高级幼儿园，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孩子。

小男孩年约五岁，静静的坐在落地窗旁的木头地板上看一本大绘本，夕阳洒落在他粉嫩的侧脸上，将他的黑发映照成了金红色，让穿着白色蓬蓬长袖棉麻衣的他就像个小天使一样。

虽然方才有瞄到电脑里的照片，但真的看到本人，他还是愣了一愣，然后下一秒他猛地清醒过来，这小男孩和她太像了，孩子不能让她带着，那会引起人们的注意，想起当年孩子的生母是谁。

所以他赶在她动作之前，快步走向那小男孩，在他身边蹲下。

「嘿。」

小男孩抬起白里透红的小脸看着他，一脸天真。

他露出和蔼的笑脸，用英文问：「你好，我叫凯吉，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只是用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没有开口。

「他叫西瓦。」一旁皮肤黝黑、脸上有着雀斑的小女孩听到他的问题，帮着回答：「他很笨，他不会说话。」

凯吉看了小女孩一眼，发现那是另一个孤儿，不禁朝她微微一笑，「是吗？那你很聪明吗？」

小女孩见了他的笑容，像是想起什么，胆怯的抱着书本退了一步，猛摇头。

一旁的眼镜男见了，忙上前道：「哈特先生，这孩子真不会说话，要不要换一个？」

「不用，不会说话正好，这个就行了。」说着，他朝那男孩伸出手，「来吧，西瓦。」

西瓦眼里闪过一丝恐惧，一旁的小女孩见了有些紧张，嘴唇动了一动，张嘴想再说话，但这男孩抢先站了起来，把小手交到他手上。就是在这一秒，达乐领悟到，这孩子没人们以为的那么笨，他没有错过两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和那几不可察觉的眼神交会。

人们总是以为这年纪的孩子很傻很笨，可他知道不是。

他记得当年的自己。

有些人一辈子都很幸运，不需要为生存努力，有些人则不然。

像是他，还有这里的孩子。

这里的孩子会被管教，不听话的需要吃药，所以这群孩子才那么安静，才在看到陌生人进来时，每个都把脸撇开，不敢正眼看他，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好奇张望，这里的孩子们很敏感，比大人所知的更加懂得生存，才会有这样的反应，那表示他们知道被单独点名的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如果笨一点，或许还好，可这两个孩子不笨。

把手交到他手里的这一个，或许还特别聪明，或者特别勇敢，显然很清楚若不是自己，就会是身旁那个试图维护他的小女孩了。

达乐握住了那冰冷的小手，挪动庞大的身体，牵着那小男孩，转身朝外走去。

苏舒站在他身后，脸色有些苍白，但看起来还算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