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都在说话(74)
来到护理站,护理人员说开车的先生开过刀后,情况稳定,如果要探视的话,他的家人也在。因在同楼层,他想可以先致意一下。由护理人员带着来到病房。
他醒着,他朴实的太太招呼了他们,站在一旁说:「安迪的胸口很痛,他很虚弱,讲话困难,他麻醉醒来时说他们在出差途中出事,能保住性命是上帝保佑,他要我代替他感谢所有来看他的朋友。」
谕方走向前看安迪,向安迪微笑致意,安迪轻轻笑着回礼后即闭上眼睛。他跟安迪的太太说:「是的,请安迪更珍惜他的生命,你辛苦了。」他随即拉着谕方走出来,甚至没跟安迪的太太说他是谁,他想,护士会代替他介绍。一回到走廊,他问谕方:「你认得他?」
「是的,他是帮我买玩具的叔叔。」
「你记得?他帮你买了多少次?」
「我不记得,有两三次吧。有一次下好大的雪,他帮妈妈提超巿买的东西,也帮我买了玩具。」
「好孩子,你记性真好,他也许以为你忘记了。他看到你对他微笑,大概很讶异吧!」
「我现在长高了,但我想他记得我。」
什么狗屎的出差!看到那张脸,他就认出他是游泳池里和倩仪亲密游泳的那位男士。晋思身上的每根毛发都竖起来了,那位可怜的太太就像昨晚的他,不知道那车祸其实不只是路上冰滑,以他窄如鸡肠的肚肠想起来,说不定是两人在车子里嬉闹才让车子打滑的。如果眼前看到那部车,他不把车打得稀巴烂才怪,不,不必他动手,白冤枉了力气,还得坐牢。他得把事情做个了断,他得扯开倩仪的真面目,当初她不想离开这个城巿,是因为不想离开安迪吗?越想怒火越不可控制。到倩仪房里,倩仪坐在座椅读杂志,他让谕方跟她拥抱说话后,跟谕方说要送他去陈茂餐厅玩玩,他要去办点事,办完就接他。
他再回来时,倩仪脸色凝重,仍坐在那把窗前的椅子上。他把门关上,坐在床缘,两手交叉在胸前,正视着她。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下次要约会的时候,不要选在冰天雪地的地方,情侣适合去温暖热情开满花朵的地方,这么冷的地方,万一没人来救,会冻死在外面。我以为你会自己回来,但你似乎变本加厉,刚才在陈茂那里我打了电话问你的公司,他们说你请的是私假,我说你出了点事,要继续请假。你请私假却跟我说是出差,请问你同样的伎俩玩了几次?去年夏天,我刚考过公民那天,经过假日旅馆去理发,买了酒回程看到你和那位老兄在游泳池里玩得很高兴,你当晚却把我当傻瓜,编造你那下午是在办公室,我为了维持家庭的完整并没有戳破你。那老兄不到我们城里,你就往他住的城里来。今天你说清楚,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的?」
倩仪已泣不成声,哭声越来越大,他再讲也没有用,可能她已无法听到他在讲什么。他走离床,打开门出去,决心不理她,让她哭完再进来。他在走廊走了几圈,跟护士打招呼扮笑脸,他的心里一边是冰一边是火,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再进入房间,哭声小了,他坐回床沿,一语不发。倩仪包着石膏的右手不再引起他的同情,他的心快要垮下来了,如果倩仪一声不吭,他会连心都没有。
倩仪再次擤掉鼻涕,她已用掉半盒面纸盒,她努力挤出声音来,说:「我很抱歉,我让事情这样发生,对你是伤害。你可以不要我,但我希望我有机会弥补。」
弥补?她以为可以当成什么都没发生。
「我要谕方,我要你,我要我们的家。」
「那个老兄算什么?娱乐吗?」
倩仪恢复了冷静,她毕竟是个俐落的人,在崩溃后努力重建,很快就看到那些毁坏的裂片都一一归位。她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从小移民到美国,家庭教育都是中式的,但我已经是美国教育下长大的孩子,我和白人交往,我有白人男朋友,但心里总想,我应该和华人结婚,这应是家里的期待,也是心里有着向往,所以都无法和白人男朋友走到最后。你出现后,符合我对华人男人的期待,你聪明帅气,你负责有耐心,我想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老天把你送给我,我很感恩,但和白人男人的相处容易心领神会,我和安迪因工作认识,好几年来他很照顾我,但我知道他不是认真的,他有太太有小孩,他主动对我示好,我应该拒绝的,我没这么做,或许是侥幸心理。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会回来,我需要你。」
「侥幸什么?有先生有情人,如鱼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