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心意(82)
“没事儿,我带了固体胶,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粘回去就好。”她放轻了语气,“那边的树荫就不错。”
他看了看她通红的脸,把宣传单塞进她怀里:“你先去坐着,我捡全了去找你。”
“我们一起吧,这样快一点。”她抱着传单,开始找地上的黄色卡纸片。
“叫你去就去。”他眼疾手快地弯腰捡起掉落的几张纸片,放在手心里,随后推了推她的手臂,看着她的眼睛,“去。”
云观月尚且记得今早起床,在自己珍贵的可以使用手机的时间里,她看了看今天的最高气温——37度。
她原打算撑着伞出门,半道却被节目组以不便拍摄的理由暂时没收遮阳伞。
没了伞,帽子也不让戴,防晒衣更不许穿,她只好抹上厚厚的防晒霜,兢兢业业地出门派发传单。
也对,只有明星才会有晒黑了影响后续工作的顾虑,她只是一个素得不能再素的素人,哪怕素人的脸不值钱,可节目组付了钱,那就要脸尽其用。
云观月知道蒋承意已经看出自己的不对劲,于是听话地走到树荫下坐着。
她远远地看着身着运动服和短裤的蒋承意蹲在地上捡纸,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虽然云观月因为全套束身衣的缘故,在三十余度的气温下拥有了更高的体感温度,但她依旧为束身衣仍裹在自己的身体上而感到深深的庆幸。
还好,还好,她们还在。
怎么会不在呢?
这两天除了洗澡时间,她从来没有脱下自己的裹胸和束腰。
——节目组随时随地都要拍素材。
昨晚回到房间以后,她和原圆还在开着的摄像头下聊了一会儿天,等到摄像头关了,她才敢出门找蒋承意。
退一步来说,就算没有拍摄,只要她身边有另一个人,她就不能脱下这些装备。
只要有另一个人的目光,只要她身上的肉松散地生活在他人的目光下,哪怕不是赤身裸体,她也会感到惶恐。
坐下来的时候,肚子上的肉会堆起来吗?
别人从背后看她,她的背影是不是充斥着一节一节的肥肉?
内衣会把后背勒出肉的痕迹吗?
脖子后面会不会有一点儿富贵包?
斜方肌会不会被承重的内衣肩带勒得更明显?
……
她不能脱掉吗?
她就不能像蒋承意一样,穿着宽松的上衣,透气的短裤吗?
这样就不会热得喘不过气了啊。
不不,短裤不行。
她不能露出何田田撞出来的淤青——云观月没有任何责怪或者追究她的意思。
所以这和束身衣有什么关系?
没有。
早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成长中听进耳朵里的每一句闲言碎语,已经长成多年后的枷锁,死死地束缚在她的思想里。
不管穿不穿短裤,束身衣都不能脱。
云观月这么想着,蒋承意已经捡完两人掉落的卡纸片,朝她走来。
“固体胶给我。”他在她身边坐下。
“我来。”她笑了笑。
他怀疑地看了看她,最终还是把手里的小纸片倒进她手心里,没说什么。
他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记性挺好啊,没贴错。”
“是蒋老师教得好,学生朽木。”她边贴边应。
“别给我整这出文绉绉的。”他嫌弃地撇了撇嘴,“我看路过的房子门缝都不小,一会儿一家塞两张就收工。”
她震惊地抬起头:“从门缝里塞进去?”
“不然呢,窗没缝儿。”他说。
“我的意思是,我们敲门,当面说,比较有效。”她想了想,“不然这六十张传单一下子就派完了,最后去的人没几个。”
“……也行。”蒋承意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几个大爷聚在一起下棋,“等着。”
他一派自然地走进老叔们的圈子里,发现对弈的两人正冥思苦想,于是开口道:“叔,走马。”
“这不行吧?”老叔抬头看他。
“您听我的试试。”蒋承意说。
老叔将信将疑地照做。
对面的大叔接着走了一步,蒋承意盯着新的棋局,思考片刻:“再走这个。”
“将军!”老叔振奋地大喊,“终于赢你一回!”
“老关,不算你赢啊,这小子帮你作弊了!”对面的大叔忿忿不平地看向蒋承意,皱了皱眉,“你是哪家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叔,我们是来镇上录节目的,今晚在镇文化广场有武术表演,特地来邀请各位到场指导……”蒋承意笑着解释。
“录节目我知道……”其中一个大哥剔了剔牙,问,“谁上台表演啊?”
“我。”蒋承意笑道。
云观月在一旁等候多时,礼貌地给众人递上宣传单:“还有几位别的老师,都是行业内的佼佼者,凭这张传单就能免费入场,现场还会为各位提供饮料,欢迎各位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