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意坐在她的右手边，一只手肘支在沙发靠背上，左手支着脑袋，歪在她身侧，睡眼朦胧。

“怎么了？”他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声问。

她不想在镜头面前说太多话，于是轻轻摇了摇头，把头扭回去。

演员的竞演还在继续。

男团弟加入了。网红大师加入了。原圆满脑袋不解地说出了实话，却惹得何田田哭得更欢。寸头哥安慰。

吵起来了。

音乐家开始不耐烦。冠军老师劝架。方老叔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废话。

他们是拿了什么她和蒋承意不知道的剧本吗？

云观月听着一片吵嚷的声音，预见了节目播出后惨淡的数据，突然想起蒋承意会自拍的狗，还有狗的妈妈二狗。

她困顿地眨了眨眼，隐约听见了云听泽上次去医院接种疫苗时几乎掀翻医院屋顶的尖叫声。

老爸和老妈定制的“好朋友一生一起走”马克杯。

徐芊的背带裤，蒋承意的袜子。

编辑的“拙见”……

她的肩头一沉。

蒋承意靠在上面睡着了。

他们还在吵。

方老叔已经开始按压自己的太阳穴。

怎么能这么无聊啊……

有什么好吵的呢？

今天很好啊。

除了昨晚睡了四小时不到。蒋承意也许更少。

除了上午为了发出四张传单，而帮小学生辅导了一小时的数学作业。

除了三十七度的天气。

除了摄像机。

除了束腰。

原来有一个成年男人在自己身边熟睡是如此奇妙的感觉。

蒋承意的体温偏高，呼吸声却很浅，他的气息和粗硬的短发缠在一起，挨挨蹭蹭靠在云观月颈脖的一侧，原有轻微的痒，却因为他睡相老实，这股痒意很快便退回她的皮肤底下。

她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一股难以言述的气味。

感觉很香，却无法与哪一种具体的香气类比，从肌肤深处而来，隐约地透出，经由她细微的毛孔，溶进她的血液深处……

也可能是一种感觉，很香的感觉。

也许是蒋承意基因的气味。

狗狗能闻到这种味道。

那她今天变成小狗了吗？

云观月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蒋承意，我想回家……”云观月靠在出租车的后座椅背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前方，“太丢脸了……”

“现在不就回家了？”蒋承意偏头看她一眼，笑道，“睡会儿觉有什么好丢脸的。”

她无力地闭上双眼。

“小云姐，小云姐。”原圆晃了晃她的手，“醒醒，蒋哥醒醒……”

云观月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原圆着急的脸，她身后是憋着笑的寸头哥和已经笑出来的方老叔，其他人也笑着看向这边。

云观月条件反射地扯出一个标准的笑容：“怎么了吗？”

“我们发现你俩睡着了……”原圆笑了笑，“怕你们错过重要消息。”

蒋承意左臂挂在她身上，脑袋半埋在她的颈窝里，整个人靠着她睡得正香，半点反应都没有。

“蒋承意。”云观月大感不妙，虽不清楚面前什么情况，还是推了推身边的蒋承意。

“蒋哥，你醒醒。”寸头哥终于笑出声来，拍了拍蒋承意的手臂。

“……嗯？”蒋承意嗓音微哑，不甚清醒地在云观月颈窝蹭了蹭，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看见面前气氛和谐的一群人，开口道，“你们吵完了？”

“也没有吵啦……”何田田扭捏道。

“你们睡得也太香了吧。”网红大师笑道，“我吃褪黑素才能有这种效果。”

云观月扯了扯嘴角。

蒋承意收回搭在云观月的一边肩膀上的手，看向网红大师：“姐，现在结束了？”

“没呢。”网红大师答。

蒋承意应了一声，在脸上搓了一把，终于坐正了身子。

“不，我是说，我不想录这个节目了。”云观月依旧看着前方，“我非常后悔我当初的焦虑。”

“虫长大了，都学会这么想了。”蒋承意笑着看她。

“我是认真的。”她瞪了他一眼。

“还剩三个周末，坚持。”他朝她伸出手，“我烟呢？”

“你真冷漠。”她皱眉道，“我忘记带出来了……你试着少抽两天，慢慢就戒掉了。”

“唉，到了请你吃早餐。”他笑起来，“啧，我真热心。”

“三个礼拜以后再热心吧，我要回家工作。“她笑道，“在那个地方一个字都没空写。”

“你那小说终于能开始写了啊？”他好奇道。

“还不急，”云观月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大片农田，“我还有很多别的工作落下了。”

“你平时都写什么？”蒋承意抱着手臂，“出一本书能花大半年，其他时候你靠什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