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原茉睡得有点头疼，下楼去倒水，听到妈妈房静和原铮在视频，吓得脚步一顿，下意识就想绕着走。

“茉茉醒了？你哥的视频，快过来！”

“……”

原茉躲无可躲，心虚地理理头发，凑进镜头里。

原铮虽然人在国外，但通过父母和国内的朋友，对妹妹的动向并未一无所知。得知她最近热爱摄影，还收到谈斯屿寄来的昂贵器材时，他眉头紧锁，看到她晒到朋友圈那些明显带着倾诉欲的照片，心情更是复杂。

看着镜头里小半月没见就已经褪去青涩，眼神越发沉静有光的妹妹，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怎么最近爱上摄影了？以前没听你说过，器材不便宜，谁送的？”

“……”

原茉心尖一颤。

但很快，她抬起头，迎上哥哥锐利的目光，没有闪躲，没有慌乱，她平静地回答：“就是突然爱上的一门兴趣。器材是谈斯屿送的新年礼物。”

她特意强调了“新年礼物”，合情合理。

“他倒是会投其所好。”原铮冷哼，带着讽刺：“一天天真闲，带着你玩儿。”

这话带着明显的攻击性。

若是以往，原茉可能会委屈，会急于辩解。但此刻，她坐直身体，眼神清澈而坚定：“哥，喜欢摄影是我的爱好。它能让我更好的观察世界，表达感受。谈斯屿的支持，是出于对我兴趣的尊重，不是‘引诱我去玩儿’。就像你支持我勇敢表达一样，为什么换个人支持我，在你眼里就变了性质？”

她的反问逻辑清晰，不卑不亢，带着一种原铮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冷静锋芒。

他一时语塞，感受到一种说不清的失控感，曾经由他保护、引导的妹妹，现在正以一种他无法阻止的速度成长、蜕变，而推动这一切的，正是他极力反对的那个人。

他突然说不上话。

旁边的房静见他们兄妹俩莫名吵起来，一脸茫然：“怎么了这是？都多大了，还天天斗嘴呢。”

“没人和她吵架，她昏头了。”

原铮语气更冷：“妈你好好管管她，不然她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我没昏头！”

原茉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也没人要卖我。哥，现在谈恋爱的双方不是连体婴，没必要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真正的尊重，是支持对方成为更好的人，哪怕暂时分开，我们也都在朝着更好的未来走。这难道是坏事吗？还是哪里伤害到我了？”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微微起伏。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有力地对哥哥阐述她对爱情的理解，对这段关系的定义。她不想再含糊执着地说“我就是喜欢他”，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思考和坚持的底气。

屏幕那端的原铮沉默了。

他看着妹妹眼中的火苗，那是一种信念的光芒。他无法反驳她关于成长的观点，因为这恰好戳中了他内心深处对妹妹的期许。

希望她独立、强大、幸福。

只是，他固执地以为，谈斯屿并非是能带给她这一切的人。

“说得好听。”

原铮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但愿他值得你这番心意，也但愿……时间能证明你是对的。”

他不再激烈反对，但那份忧虑依旧存在。

视频结束，客厅陷入沉默。

房静眼皮一直跳，说出来自己都发懵：“你俩……这是什么意思？你……谈恋爱了？你哥不同意？”

原茉目光紧盯黑掉的屏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手心都出汗了，心跳也很快，但更多的是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她赢了，赢了自己内心的怯懦，赢得了在哥哥面前表达自我的权利，尽管没获得他的支持，但至少，让他动摇了。

她又深呼吸，看向一旁茫然的母亲，直白道，“妈妈，我谈恋爱了，和谈斯屿。”

“……啊？”

房静惊得说话都磕绊：“啊，谈斯屿，我见过……他……”

母女俩又沉默下来。

良久，房静自己在心里捋顺了逻辑，才重新找回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原茉没隐瞒：“有段时间了，想着等稳定了再和你们说。”

“……”

房静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原铮什么态度她在电话里也听得清楚，她作为原茉的母亲，这时候就算有担心，也不能在原铮已经反对过一遭后再说什么。

她只是嗯了声：“先处着看看吧。等他哪天有时间，叫来家里吃个饭。”

原茉权当妈妈这是支持了。她蹭地凑过去，在房静脸上亲了口：“谢谢妈妈！”

房静无奈，揉揉她的头发：“乱糟糟的，好好梳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