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陆砚行,沉默了很久,问了句,“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陆砚行道:“就是突然很想知道原因。”
他说着话,忽然看到江凝月从门外走进来。
她穿件奶白色大衣,戴一顶黑色贝雷帽,肩上斜挎着一只浅棕色的小包。
陆砚行朝她看过去的时候,江凝月唇角翘起来,冲他做了个wink。
陆砚行看到江凝月朝他眨眼,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丝笑。
陆砚行本来想喊江凝月过来,但江凝月已经先一步坐到他旁边那桌。
他转过脸看向江凝月,江凝月悄悄地朝他摆了摆手指,意思在说:别喊我。
陆砚行只好没出声。
他转过脸重新看向苏漫,说:“如果很难回答就算了。”
苏漫这时候却忽然开了口,她承认道:“是,刚开始我确实怪你。我不知道你那天为什么非要让你父亲去接你放学,明明平时都是你自己回来。因为你的任性,我们这个家突然就这么散了。我不能接受你父亲的离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我那时候情绪也不稳定,一看到你,就会忍不住把你父亲的意外怪在你身上,控制不住地想对你发脾气,甚至想打你骂你。我知道这样不行,所以我只能选择不见你。”
陆砚行看着他母亲,没说话。
苏漫忽然落了泪,继续道:“我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出来,甚至是遇到你傅叔叔,有了阿境以后,我才感觉自己慢慢被治愈了。”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掉眼泪后,才抬头重新看向陆砚行,说:“阿砚,其实我很早就已经不怪你了,只是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看到你,总是让我想起你父亲。我很后悔,你父亲那天本来不太舒服,但他又不想让你失望,就让我去接你,但我那天又正好有事,就没去——”
说到这里,苏漫忽然说不下去了。
她这些年一直把错怪在陆砚行的身上,何尝不是在逃避。
她知道这件事情她也有责任,如果那天是她去接儿子放学,可能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没办法面对自己的过失,所以歇斯底里地把一切都怪在儿子身上。
这些年她一直对陆砚行不闻不问,刻意地不跟他联系,何尝不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
一看到陆砚行,她就会想起来那些痛苦的事,所以她干脆选择逃避。
重新回想起这些,令苏漫感到痛苦。
她看着陆砚行,说:“阿砚,你比妈妈勇敢,原谅妈妈自私,这些年一直很少跟你联系,只是因为不想不断地回忆起痛苦的事。我很抱歉,这些年让你独自承受这些。”
她不安地看着陆砚行,问道:“但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阿砚,你应该早已经走出来了吧?”
陆砚行看着他母亲,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才很低地“嗯”了一声。
苏漫很苦涩地笑了一下。
她看着陆砚行,说:“阿砚,你说人为什么要有自责这种情绪呢?人生本来就是无常的,很多时候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陆砚行没有回答。
苏漫看着陆砚行,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走出来。
她劝道:“阿砚,我如今已经完全走出来了,希望你也能早点走出来。”
陆砚行嗯了声,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漫笑了笑。
她想起来,说:“对了,生日礼物。”
她转过身,把搁在旁边凳子上的袋子拎起来,说:“我给你买了一双鞋,你看看喜欢吗,要是不喜欢,我拿去换。”
她说着把鞋盒从袋子里取出来,递给陆砚行,“你先看看。”
陆砚行伸手接过。
他打开盒子,看了眼。
苏漫道:“我记得你是穿44码,对吧?”
陆砚行嗯了声。
他抬头看向母亲,说:“谢谢,我很喜欢。”
苏漫闻言,高兴地道:“喜欢就好,我和阿境一起去帮你挑的,阿境说你肯定喜欢。”
陆砚行笑了笑,问道:“他的伤好点了吗?”
苏漫道:“好点了,这小子整天给我惹事,一点都不像你这么省心。”
陆砚行道:“他还小。”
苏漫叹了声气,说:“也不知哪天能长大。”
陆砚行没再说话了。
苏漫见时间不早,简单吃了点东西,擦干净嘴唇,抬头跟陆砚行说:“阿砚,我还有点事,我今天就先走了,改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陆砚行嗯了声,淡声道:“好。您注意安全。”
一直坐在旁边的江凝月,看到苏漫离开后,立刻起身挪到陆砚行旁边。
陆砚行笑看向她,“舍得过来了?”
江凝月弯唇笑,说:“当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