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行期[年下]+番外(98)
但是画中的女人被画师添加了太多的个人私心,以至于比起圣母这种抽象的偶像符号,画中女人更像某个具体的人。
他一个不是很关注宗教的人。不确定这位又是天主教中哪位偶像。但他莫名地对这幅画,或者画中的女人,生出某种好感。仿佛画里的人他同样认识一般。至少在这点上,他和这位画家修士算知音。
“你好,我们能交谈一下吗?”宋饶玉用英语发问。
修士没有理他,用画笔沾取了棕色的颜料,轻轻地在画中女人的脸上点缀。
“我的太太非常喜欢您的画,我想买下它,您可以随意开价。”
修士依旧没有理他,当他不存在一样。
一个矮个子的修士走过来:“抱歉先生,欧迪文失明失聪,无法听到您说话。”
宋饶玉微微一笑,礼貌地颔首:“我的妻子和我都很喜欢这幅画,想要买下它,您可以代我跟这位弟兄交流一下吗?”
矮个子修士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叫欧迪文的修士的胳膊。欧迪文停下作画,向修士略微低头。矮个子修士在他衣服上写了一串什么,欧迪文略微思索,摇了摇头。
矮个子修士略带歉意对宋饶玉说:“实在抱歉,先生,欧迪文似乎不想卖掉他的画。”
宋饶玉温和地笑着:“能理解。我想给修道院进行捐赠表达我的心意,我可以见一下你们的负责人吗?”
修士:“当然可以。”
第44章 胜利
宋饶玉从主教公署出来,径直前往教堂。
根据矮个子修士的提示,欧迪文现在就住在教堂墓地里的一个小屋中。
此时天色已晚,墓地森然。小屋就建在墓地边上。木屋的两扇窗面向街道透着烛光,像夜里睁开的双眼。
门没有锁,宋饶玉推门而入。浓重的气味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松节油、矿物质和某种植物腐败的甜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空气粘稠凝滞,几乎令他有种无法施展手脚的错觉。
而后宋饶玉抬眼,被满墙的画震了一下。乍一看以为是装饰,这时他仔细一看,才发现四面墙上满满的张贴着各种画。素描、油画、速写……成百上千张相似的面孔,哭、笑、乐、哀,悲悯的,愤怒的,舒展的,一双双相似的眼睛穿过纸面,仿佛注视着他这名闯入者。
简直……
宋饶玉收回视线,看到坐在床沿的欧迪文。他正面对着画架,不停地挥动手中的炭条。对于来者何人并不在意,连头也没抬一下。
“几个月前,被修士在海边发现,身受重伤,耳目失聪,失忆,此后一直留在修道院静修。这就是你给自己捏造的新身份吗?”宋饶玉将从主教那里得到的信息有条不紊地说出来,直视着眼前这个所谓叫“欧迪文”的修士。
“越先生。”
欧迪文依旧不理他。他那包着纱布的双眼注视着画纸,手中动作不曾停下哪怕半秒。沉静,不顾一切。宋饶玉有理由怀疑他是否真的失明,乃至失聪失忆。
宋饶玉接近了欧迪文,没有太近,保持着一个适中的的距离。能恰好看到他画的内容。
是一个女人,与墙上张贴得到处都是的画用的是同一张脸。
如果不是从主教那里得到了证实,宋饶玉只会认为这些是经过艺术加工的圣母,而欧迪文只是一位对其有独特见解的狂热基督徒。
现在他基本能肯定,画中的人,正是他猜想的那样。而欧迪文,不,或者是说越夺,简直就是对楚昭狂热的神经病!
“无论你是真的失聪,还是假装的,我必须警告你,昭昭因为越家吃的苦已经够多了,无论你是什么目的,你最好永远也不要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昭昭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会一直保护她。”
空气似乎有一瞬的凝滞。
欧迪文手下动作陡然加重,沙沙沙,炭粉磨着画纸在尖叫,刺耳。几乎像是要扎破画面。
这声音听得叫人焦躁。
宋饶玉皱起眉头,见他正在画女人的眼睛,多余的炭粉落在了眼尾处,像流泪。欧迪文立刻停下来,用小指偏执地、温柔地,蹭开了抹匀了,将多余的炭粉融入阴影之中。态度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简直就是神经病。宋饶玉暗自心想,他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但还是没有走开,可能想看“欧迪文”会把他心爱的女人画成什么样。
接下来短暂的时间里,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心知肚明。空气犹如不断膨胀的气球,即将撑到极限。
“那么,欧迪文先生,再见。”宋饶玉看了一圈墙上的画作,转身出了门。
他果然无法理解,也不屑于理解这种躲在角落日夜与画布相对,靠着臆想过活的人。思及空气中诡异的植物腐烂的气味,同为男人,宋饶玉有理由怀疑越夺会边臆想边亵渎……简直恶心、下流、招恨。这种行为是为了发泄怨怼吗,是某种诅咒的方式吗,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