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西雅图(52)
她还在抽噎,靳汀替她把洗手台的水龙头关掉,像捞只小兔子似的,把小朋友捞到客厅,抱到怀里。她面对他心脏那处的外衣,全部因为刚刚洗脸落下的水被打湿,透出里面的布料和曲线。
实话说女孩发育得很好,就这样软乎乎靠着他,陷在他大腿上。他人生难得很平静对待这样场景,内心暂时没一点别的想法。
他以为他会有的,毕竟以前不舍得去碰,这还是头一回和其他人这样亲密。
靳汀的视线平稳着,没从她那处移开:“发生什么了?或者,你有带药吗?”
他好像对抑郁症很熟悉。
林茜子头往后仰,发丝压在他身上,凭着本能听清,然后分辨,最后摇摇头:“我害怕…”
靳汀像初见时,垂着眼,循循善诱她说出更多信息:“害怕什么?”他很适合当照顾人的角色,不会咄咄逼人,不会没有耐心。再难撬的壳,慢慢来就好。
茜子说了很多。
她说害怕带着药去父亲家里,被他们一家人看到。害怕回国被熟悉的人看见,她曾经被人偷拍过。害怕回国高考失利,申不上想要的大学。害怕UW的Offer批不下来。
害怕父亲不喜欢她,继兄不喜欢她,男人的新妻子不喜欢她。可是她没地方去了。
她最后缩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跪坐在他身上。她抱着他继续那些呓语,温软的胸膛正对贴在他身前,头搁在他的下巴。
他一边点头,一边摸她的头悉心安慰。
年长者的安慰总是体贴入微。
例如在她小声重复我害怕时,靳汀问她知不知道今天是圣诞节,昨天是平安夜。
她说知道,其实街上圣诞氛围没那么浓,听朋友说,在美国基督教过圣诞节多且隆重。
他说,圣诞节是耶稣的纪念日,你会平安顺遂的。
虽然他知道节日来源,但他家一点圣诞元素都没有,显然不是教徒。
她病着,但不傻,小声反问:“你是基督教?”
靳汀漫不经心地笑,眼里难得柔光潋滟。是这场雨给的错觉吗?太温柔,太饱满,以至于再怎么假,她都决定当真。
他像个虔诚的教徒,哄她:“神啊,保佑我的小朋友平平安安,以后都不会再害怕。”
茜子想起——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然后,她病得口无遮拦,说到他。这是茜子今天第二次不识趣。她收收脖颈,让他肩膀一轻。
她卧蚕都哭红,看他眼里盛着她半抹身影,飘飘曳曳,可怜兮兮:“那天在纽约的酒店,你在和谁打电话?”
世界恍若静止一瞬,窗外的雨都在倒流,倒流回那天,她那个痴心妄想的梦。
这个人皮囊举止都有七分柔情,偏偏内里装有无边白沙净土,沁满冷雨。人如其名,汀汀雨丝。
靳汀把她抱得紧了点,弄得他身上的毛衣也湿透。可是他不冷,因为茜子薄薄衣衫下的体温高得吓人。
靳汀不徐不疾解释:“在和谭薇打电话。我以为她还在洛杉矶的公司工作,但看她社媒帖子有关纽约,所以问她是不是要来纽约。”
“我找她打电话,是说预约参观的事情,因为她本科也是哥大。没想到她后面辞职了,还去哥大读研,我就刚好给你拍一下校内。”靳汀捋开她被眼泪黏住的发丝,吻在了她的额角,从初见时,发丝就挂着水珠的那处额角。
他的唇还是冷。茜子很安静,任由他吻。
你看,他连称呼都成薇薇改成谭薇,连两人关系都一并表明是疏远的。否则不会不知道对方近况,甚至最后理由,都是为了她。
无懈可击,天衣无缝,唯独有一件事。人在说谎时,总会变得多话。
然而那时的茜子,没再有别的思考能力,这些都是后话。她现在感觉整个人像烧起来,可能是水淋的,更可能是他勾出来的温度。
她微微张开唇,不止身体,把自己的爱·欲也一并给了他。无数次,她预想过这样的发生,她其实很清楚他要什么,她应该给什么,她会得到什么。
他从来不是吝啬的人,哪怕她不哭,他也会给糖。
酥麻的感官顺着小腹乱窜,往上升,往上升,直达脑海。这场雨她听着,感觉像在放烟花,砰砰砰地炸。
但又一次,在她身上的衣物都掉落在地大半时。在他卧室的门口,男人抽离她,转身缓缓去客厅茶几下,翻出一个药瓶。
他坐在沙发,没有为刚刚行为解释。
茜子的意识像这场雨,断断续续。她仅剩的衣衫皱巴巴,他的毛衣却寻不出一丝人为留下的褶皱。
刚刚抚过她跳动的心脏的手,此刻手掌向上摊开,宽大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