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同桌被法律制裁了,他在承德当包工头,偷税漏税拖欠工资,被判入狱三年。
其实我当年就知道这个同桌并非等闲之辈,某日约我去城里打游戏,他居然还带了一个胖胖妹。
打到半夜,他问我借钥匙,说要和胖胖妹住过去。我沉迷打街霸,用钥匙和他换了十几个铜板。
第二天大早出了状况,他们下楼被退休的老校长看见了。天色蒙蒙亮,老校长看不清两人的脸,但从我房间出来的一男一女,按逻辑男的应该是我。
班主任找我谈话,脸色凝重。
教导主任找我谈话,脸色凝重。
话题涉及同居之类的字眼,令我猝不及防,心灵震荡。
我正在绝望地等待校长找我谈话,接着便要锒铛入狱。我是个流氓,刚成年的流氓。不久之后很有可能发生这么一件事:一个还没有摸过女生小手的流氓,在牢里哭得喘不过气。
然而校长没找我,老师们也不提这事了,突然间烟消云散,害我十分好奇。
消息灵通人士私下和我说:“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想。”
灵通人士:“十个铜板。”
我:“好。”
灵通人士:“你知道校花同学吧。”
我:“废话。”
灵通人士:“她跑到校长那边去,说那晚住在你房间的是她。”
我大惊:“这不玷污我的名声吗!”
消息人士:“滚,校花同学年级第一,是我校考取重点大学的唯一希望,哪个老师会碰她?她这么一说,自然就不追究你,事情就过去了啊。”
校花同学聪慧又美丽,还有一颗伟大的心。
7
但我始料不及,校花同学不比我们江湖中人,她是施恩图报的。
从此,在校花同学的要挟下,我参加早操,参加晨读,完全无法旷课。校花同学这么做,一定会留下弊端,而我们都没想过,那是铺天盖地的遗憾。
校花同学:“张嘉佳,我们一起报考南浦大学吧?”我大惊失色:“南浦大学?你以为我是校草?名牌大学,那他妈的是人上的吗?”
“啪。”我的左脸被抽肿。
校花同学:“我们一起报考南浦大学吧?”
我:“你给我一百块我就填。”
校花同学:“给你一块。”
我:“一块?你怎么穷得像小白?”
校花同学:“小白是谁?”
我:“我家养的土狗,我在它脖子上挂了个一块的硬币。”
“啪。”我的右脸被抽肿。
两个人都填了南浦大学。
我考上了,她没考上。
她服从第二志愿,去了天津。
8
从南京的宿舍打电话到天津的宿舍,跨省长途,一个学期下来,抽屉里一沓电话卡。
我消耗电话卡的岁月中,出现了姜微。
我很少接姜微电话,即便自己在宿舍,也要舍友说我不在。
因为我要等校花同学的电话,她打来占线的话,还要解释半天。
可是校花同学突然再也不打电话给我了。
我拨了无数次,她永远不在。
我等了一个星期。难道她死了?一想到她死了,我就难过得吃不下饭,我真善良。
我等了一个月。就算死了也该投胎了吧?一想到她投胎了,我就寂寞得睡不着觉,我真纯朴。
我等了三个月。我想去天津。
这时候,姜微从外地来找我。
她先给我一条绿箭口香糖。
我:“这是什么?”
姜微:“口香糖。”
我:“顶饱吗?”
姜微:“你没有东西吃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好不好?”
我:“没有钱吃东西,哪儿来钱打电话。”
姜微:“那这张电话卡你拿着。”
我:“物质生活都无法保障,精神文明就算了。”
姜微:“那这张银行卡你拿着。”
我心想,姜微就是比校花同学富裕啊。
于是我问她借了一千五百块。
我把这十五张一百块压在枕头底下。
没有钱去吃饭的时候,不碰它。
没有钱去网吧的时候,不碰它。
终于,姜微不理我了。她喜欢我的一个朋友,他们很合适,他们一样有钱。
我始终没去天津,心中有着无限恐慌。
9
学期末,熟悉的声音。
校花同学:“你还好吗?”
我:“你好久不打电话给我了。”
校花同学:“没有钱买电话卡。”
我:“太穷了吧你,我有钱我分你一点儿。”
校花同学:“不要分钱了,张嘉佳,我们分手吧。”
我:“……还是分钱好了。”
校花同学:“我说真的,张嘉佳,我们分手吧。”
我:“……我要分钱。”
校花同学:“张嘉佳,记得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