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多了个许易。

贺尽州记性足够好，即便扇区内同时有二十多架飞机巡航，他也能清晰记得它们的高度、速度、航向、计划航路点目的地，未来指令计划以及潜在冲突点。

所以记住许易的声音，很简单。

祝青鸢看出他眼底厌恶，想了想，还是再多说几句：

“他最早飞空客320，有非常充足的经验，919和320航电系统类似，操作上也确实有很多相近之处，像他这样资深的机长……就能够更加熟悉应对。”

说着，她也有点无奈：“而且，许易以前就遇到过空中特情。”

“转机型后，他遇到过一次空中失压事故，处置很完美，所以航司领导都挺相信他。”

贺尽州不屑地冷哼：“难怪，但技术好，不代表就是合格的飞行员。”

这番话令祝青鸢非常认可，她眼睛亮晶晶的：“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整个人变得更激进，也没有那么谨慎。”

从飞行技术上来讲，祝青鸢足够钦佩许易，可他如今做的事情和她坚持的理念并不相同。

“在我的管制区里，他再有类似情况发生，我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贺尽州冷漠又锐利的态度让祝青鸢笑起来：“我支持！”

总该有人去提醒许易。

她正高兴着，却突然意识到，两人之间气氛好像又变得太过和谐，连忙收敛了情绪说：“既然你已经答应了……我现在去找章褚，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嗯。”

祝青鸢有些犹豫地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贺尽州看出她的不诚心，语调很淡：“食堂吃过了。”

“那我就……”

“诶，那边是贺主任吧？贺主任，您还没回家呢？”

其他班组的会议刚结束，从终端管制中心大楼出来，远远的就发现一道熟悉身影。

高而挺拔，背脊宽阔，还有那件看着就价格不菲的羊绒大衣，整个区域管制室可能也就贺主任才有如此实力。

只是他们刚出来的那个角度，贺尽州把面前的女人完全挡住，他们稍微走近了才发现异常。

“诶诶诶，贺主任在和一个美女说话？”

“还没看见人长什么样子呢，就是美女？”

“气质你懂不懂，大美人的气质！八百米开外都能感觉出来！”

“也对，所以那个是贺主任女朋友？”

“不知道啊，没听他讲过，但有可能……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祝青鸢也注意到了刚下班的那群管制员，并且敏锐察觉出他们兴致勃勃走过来。

她也顾不得贺尽州，转身绕过车头，弯腰坐进驾驶室，只留下一句：“回头再感谢你。”

潇洒挂档，踩油门，掉头走人。

姗姗来迟的管制们，就只能看见车屁股。

“贺主任，刚才……”

贺尽州轻轻扭一下脖子，声线幽然问：“刚才什么？”

他看过来那记眼神凉飕飕的，哪怕是其他组管制员，不用生存在他的高压之下，也都产生股寒意。

“没什么，您早些回家……我们也先走了！”

众人瞬间加快步伐逃走。

大魔王的赫赫威名，可不只是在飞行员以及相邻管制单位当中。

二十分钟后，祝青鸢在烤串店坐下，章褚紧张地看着她。

“放心吧，是好消息。”

知道贺尽州决定收回投诉后，章褚终于感觉活过来了，十分感激说想请他吃饭。

祝青鸢轻笑：“不用，他做这些不是为了收任何好处。”

章褚挠挠头：“这个我也知道，其实之前就有飞行员打算和贺主任搞好关系，但一直以来，他都一视同仁。”

“你应该感谢你自己。”祝青鸢想起贺尽州的那些话，“没有只听机长的命令，及时作出反应，向管制员解释了原因。”

“所以贺尽州收回投诉决定，也是合乎程序的，如果你没这么做，任何人去求他都不管用。”

包括祝青鸢自己。

付巧穗在旁边感慨：“这么说来，他虽然挺不近人情的，也确实尽职尽责。”

“是啊……”

祝青鸢从来都相信，贺尽州能够成为最好的管制员。

考试日期在三天后。

翌日飞完北京往返，她就回家专心备考。

包括贺尽州在内的一切都被暂时忘记。

考核日当天，祝青鸢准备好一切出门，心里已经升起无数期待，以及兴奋。

脚步又猛然顿住。

贺尽州穿件质地柔和的家居服，靠在走廊墙壁上，看见她，像是笑了下：“你还真是把果冻给忘得一干二净。”

“……才没有呢，等我考完，会找你接它的！”

明明想好，不能同他有更多接触，可所有决定都会在无法预测的变化面前，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