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落南天(121)
她冲上楼去,左右一看,见右手边的一间卧室半掩着门,便立刻走了过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就在那个箱子里,是我太笨了,雨棠,是我太笨太没用了,你就被关在我家里,我却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洛城到处找你……对不起,我连宁城都去找了,可就是没想过,你会被我父亲抓到轩城来,还被他关在我身边……对不起,对不起……”
又是一声声的‘对不起’,他们楚家是不是盛产这种屁用没有的东西啊?
江霖之惊异又恼怒地透过半开的门往里看,只见楚天绪发乱衣歪,很是狼狈地正紧紧抱着她姑姑半躺半靠在床头,双臂交缠,低头垂眸贴着怀里的人,像哀求像忏悔一般,一遍遍地喃喃不休。
她看不清她姑姑,只能看到她那纤瘦的身子,被楚天绪禁锢在怀里,紧密地似胶合在一起了一般。
所以,她姑姑就只是他们豪门父子相斗的牺牲品吗?当爹的毁了她半辈子,然后当儿子的又来接手下半辈子了是吗?
“雨棠,雨棠……雨棠别走,求求你,别离开我,求你别走……”楚天绪忽然急切地哀求起来。
江霖之抬眼一看,却见她姑姑正在激烈挣扎,用一种以死相拼的力量和决心,想要挣脱出楚天绪的怀抱。
她立时推门而入,冲过去将楚天绪用力一推,然后把江雨棠从他怀里连抱带扯的挖了出来。
“霖之?”楚天绪满是错愕和痛苦地望着将人护在身后的女儿。
江霖之目光似要吃人地盯着他,咬牙恨声道:“你想干什么?我姑姑这么信任你,我们家这么信任你,可你又把她逼成什么样了?”
楚天绪看着她,很是艰难道:“霖之,有些事你不懂,我是想让雨棠变好,虽然她现在很痛苦,但医生说了……只要她跨出这一步,很有可能就会好起来了……”
“好什么好?我姑姑好的很,在你没出现之前,她就好得不得了。”
“她把自己关了二十四年,被你们家关了二十四年,这样真的算好吗?”
他一把拿过床头柜上的一张纸,双手紧紧攥着举到她面前,声音涩苦地沉着说道:“你看看这幅画,这是雨棠自己画的,可这么简单的画,竟是没有人能看懂。我问了很多医生,只有三个医生告诉我,这是她在求救。而这样的画,一直出现在她的作品当中,我找来了她所有的画本,和她留在长亭岛上的画,几乎每一幅画上,或大或小,或明或暗都有这么一个符号,可就是从来没人注意过。”
江霖之看着画纸上那似孩童涂鸦的简笔画,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意思来。
楚天绪看着她困惑的神色,更为痛苦地哑声说道:“你也不懂是不是?如果你知道她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非人对待,应该就能联想起来了。”
他慢慢站起身,却怎么也挺不直腰来。
“楚家大宅有一间地下室,里面有一个一米见方的铁皮箱子,上面只有三个小孔透气。我父亲就把雨棠关在那个箱子里整整一个月……”
江霖之眸光一闪,一把将那张画稿抢了过来,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很快就脸色发白了。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楚天绪,竟是一个字都质问不出来了。
谁会那样对待一个人?会那样对待一个人的人……还是人吗?
楚天绪移开目光,只虚弱地看着躲在她身后的江雨棠,对江霖之是一眼都不敢多看。
“方形图案是那个箱子,那个小圆是她自己……医生说雨棠的记忆被破坏了,也可能是当年的事太痛苦了,让她根本没法完整地表述出来,只能凭零碎的感觉向外呼救。可是,除非是知道那件事,不然谁能猜得到?”
江霖之瞪着他的双眼都变红了,她咬牙冷声问道:“所以,你就让她重新去体会一遍当年遭受的痛苦吗?楚天绪,你做什么了?你又带我姑姑去故地重游了吗?她为了躲开痛苦,足不出户地躲了二十多年,你却自说自话地非让她去面对苦难……楚天绪,你跟你那该死的父亲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样畜生不如。”
姓楚的是不是都天生变态,他们是不是没有属于人的正常思维和情感啊?这一个又一个的,做出来的事,怎么就这么遭人恨啊?
楚天绪噎了一会,试着解释道:“我们看到的,和雨棠在经历的并不一样,医生说……她一直把自己封闭在那段过去,可她一定很想从痛苦中走出来,只是她没办法挣脱……我也没其他办法了。”
江霖之反身将身后一直颤抖不止的人搂住,双眼满是冰冷恨意道:“你就是个疯子,你们全家都是疯子,滚。我姑姑爱上你这种人,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现在就带她走,你敢拦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