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耗子万分着急，跑了几步，他想到从公铁共用桥到李迪的学校更近一些，又掉头往回跑。跑到家门口，他看见塌陷仓库里停放着的李迪的自行车，飞上去就蹬。

前文说过，李耗子为了帮助李迪在运动会上取得名次，在自行车上做了手脚，这个手脚就是把牙盘换成大号的，再弄松一些，这样一来脚蹬转好几圈才能产生很小的驱动力，既可以保持平衡，又可以让车子不快。

这一点李耗子是知道的，但情急之下他又想只要蹬得够勤，轱辘怎么也比腿快，所以在那一段时间江南镇主街上出现这样一幕：李耗子蹬着自行车，脚都出现了残影。

车速倒是真比跑得快一点，可体力也消耗太大，蹬到田地间的小路上时，李耗子累得吐血。他暗想李迪恨自己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这个地方偏僻，自行车扔在这里十有八九会丢，他干脆扛上自行车一路跑过大桥，又穿过城区，来到李迪的学校门口。

校园十分安静，好像放了假，小门两侧的栅栏墙上挂着横幅：祝莘莘学子明日考高榜上有名。李耗子看见它，忽然才意识到明天居然就到了女儿高考的日子。

来到守卫室，李耗子说明缘由，保安把他带到教导处。隔着玻璃窗，他看见教导主任坐在办公桌前正严肃地讲着什么，李迪的班主任站在他旁边不时补充一句话，李迪坐在他们面前，背着书包，披头散发，手里依旧攥着半块砖头。

保安推开门，道：“老师，李迪的父亲来了。”

三人一起朝门口看来，继而砖头飞了过来。

教导主任猛一拍桌子，“李迪你太不像话了，那是你爹！”

李迪也拍桌而起，“你才有爹呢！”

老师赶紧按住她，独自走了出来。

在走廊里，李耗子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原来今天是高考前的最后一天，早晨学生们到校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老师为了让他们铭记同窗三年的情谊，召开了最后一次班会，有写理想、谈感想、互相赠送礼物等环节。赠送礼物时，老师注意到李迪一直攥着自己的书包，一只手插在书包里面，好像准备了什么不好意思拿出来。

老师好心地问：“李迪，你是也给最喜欢的同学准备了礼物吗？”

李迪点头。

老师很惊喜，“那可以告诉老师是给谁的吗？”

李迪回答：“杜小默。”

李迪和杜小默是斗了三年的冤家，此番临近毕业，老师很高兴看到她们冰释前嫌，于是特别把杜小默叫到讲台上，问杜小默今天有没有收到礼物。杜小默其实不太招本班同学待见，没有收到礼物，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老师笑着说：“那就请你把眼睛闭起来吧，今天咱们班有一位同学给你准备了惊喜。”

杜小默毕竟是个孩子，没有礼物让她失落，所以听完老师的话乖乖地闭上眼睛，期待起来。

老师朝李迪招手，李迪拿着书包走到讲台上站在杜小默面前。老师道：“睁开眼睛吧小默，看看是谁给你准备了礼物？”

杜小默睁开眼睛的瞬间，李迪阴冷一笑，掏出砖头给了她脑袋一下，随即搂住她往地上摔。

老师蒙了，一直到同学们冲上来把她们拉开，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当时李迪像疯狗一样挣扎，叫嚣着把杜小默打傻，让她不能考试。

杜小默脑门流血，被紧急送去医务室，老师了解杜小默的家庭背景，知道要遭殃，赶紧联系李耗子过来处理这件事。老师说杜小默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关键是李耗子得有一个好的态度，要是人家不依不饶，可能会影响李迪的前程。

李耗子道：“没这么严重吧？小孩子打架嘛。上次李迪挨揍我也没说什么呀。”

老师道：“不是所有的家长都像您这么通情达理呀。其实这也怪我，我早就应该想到李迪不可能给杜小默准备什么惊喜。反正事情就是这样，该承担的责任我会承担，等会儿杜小默的家长来了你好好说说吧，咱们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耗子一听杜小默的家长也来了，登时矮了半截，会客室里偷瓶子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先溜了，老师忽然抬眼看向走廊尽头，道：“他们来了。”

走廊里走过来两个人，一个是杜小默，脑袋上缠着绷带，透着一些血迹。旁边的人不是杜如山，而是杜如海。

两个刚刚还在电话里因为找不到对方而互相用计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见面了。

杜如海定在原地，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看见前面的人没变才敢说话，“这是浩哥吗？”

李耗子硬着头皮，“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