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精英徐凌云(12)
“老师,那你明天出院后住哪里呢?”徐凌云继续问他。
傅山越无奈道:“我去那个朋友家。”
徐凌云心道,还装。
“你方便告诉我你的朋友住哪里吗?”
“凤凰路五十八号。”
凤凰路,那都是郊区了。
再问下去就不礼貌了,可她还不死心:“你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电视台做节目的。”傅山越倒是一点也不嫌弃她没礼貌的样子。
徐凌云静静地看他装。
傅山越暗暗地等着她的追问。
“老师,先吃晚饭吧。你吃丝瓜吗?”
徐凌云打开保温盒,小心翼翼地从保温盒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丝瓜蛋汤,汤洒出来一点,烫到了她,她捻捻手指,捏捏耳垂,说:“现在吃清淡点,对身体好。”
傅山越吃着温热的饭菜,心底某处被厚茧包裹的地方忽地就被烫裂了一条小缝。
他这个晚餐吃得分外纠结。
妖精纠结一番后,决定放走猎物,独自在泥潭里沉沦。
*
徐凌云回到家里,看到张荷花正坐在院子里修剪一地的树枝。
“张女士,你又在搞什么?”徐凌云对张荷花有诸多称呼,客气时称“女士”,有求于她时称“妈”,讨好时称“太后”,生气时直呼“张荷花”。
她跨过树枝,把买回来的生活用品放到客厅,出来蹲着研究张荷花正在修剪的东西,问她:“这是什么?”
张荷花白了她一眼道:“这是你撞断的山茶花,打靶鬼(该死的),被老子捡回来了,老子跟那个秃头债主说了,我不信这是什么状元学士花,若要老子还他钱,除非开出学士花。”
张荷花说话跟唱歌似的,很有韵律感,颇像刘三姐唱的“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他竟然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人家甚至钱都不要你还了。”
“你扯卵堂(说瞎话)。”
“不仅不要你还钱,甚至还给你安排婚事。”
徐凌云:“洪么(什么)意思?”
张荷花以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他家的小儿子,也是卖猪肉的,三十二岁了,还没讨老婆。你要是不还钱也可以,嫁给他抵债。”
徐凌云记起了那个在秃头大爷旁边憨憨傻笑的男人,他上午一直帮徐凌云说好话,还一直盯着她看。
徐凌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不要嫁给他!”
张荷花:“嫁到他家多好啊,以后天天吃大块肉。”
“我才不要吃他家的猪肉!”
“怎么了,你一个收破烂的还歧视人家卖猪肉的?”
“要嫁你嫁!”
“我倒是想嫁,这把年纪了人家也不收啊。”
“世界上哪有你这样坑女儿的妈?”
张荷花被气笑了,把修剪好的山茶花枝放桶里,捡起一根废枝抽她:“你还晓得倒打一耙,世界上哪有你这种坑妈的女!”
徐凌云被追打得在小院里转圈:“你打死我我也不嫁!”
“我告诉你,我跟人家扯皮扯了一个小时,他们不肯少钱,只答应等你还清了钱就把整棵树送给你。” 张荷花不打人了,叉着腰骂她,“ 不嫁人可以,那你就多多地做事,赚钱,还债!”
徐凌云揉揉被抽到的胳膊,像只被惹怒又委屈巴巴的卷毛狗:“你不能帮我还吗?”
张荷花:“老子的老本都被你吃完了,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你拿去废品店称称看能卖几个钱?”
“钱我自己还。”徐凌云当然不能卖张荷花,也不能让她再出去做辛苦的工作。
房子也不能卖,因为它是徐凌云大姨借给她们住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收回去。
她咬咬后槽牙,斜眼盯着院子里那棵枇杷树,把眼泪憋回去。
小时候张荷花打她时,她就爬枇杷树,曾经有个和尚说这棵枇杷树是她家的招福树,要好好保护。
那时张荷花经常打不到徐凌云,气得无数次想砍树,都忍住了。
张荷花把修剪好的茶花树枝扔进桶里泡着,开始质问徐凌云:“我听说你今天上午当英雄救了个煤气中毒的?怪不得没去相亲。”
徐凌云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她鼻头还是很酸,瓮声瓮气道:“观音菩萨不是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张荷花信佛,在客厅供奉了一个观音菩萨神像。
菩萨主职守护她的心灵,兼职看守她的财物,有时候也会被她用作道德绑架的工具神。
徐凌云学到了张荷花的那一套,每每要被张荷花找麻烦时,她就搬出菩萨来说事。
张荷花没被观音吓到,继续问:“听说那个人是你的老师?”
“观音菩萨不是讲过,尊师重道的,将来上天堂。”观音菩萨都不知道自己讲过这句话,如果每伪造一句她老人家的名言就要上一道金箍儿的话,徐凌云能被箍成一个金蚕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