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沉吟半晌，“如果我不想去，你怎么办？不去了？”

苏黎的心往下沉了一沉，“我要去的，我会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是什么？去找周天明？还是那个篮球教练？”

苏黎没有说话，她垂下目光，刚才走得有点急，鞋尖踢到地面，上面有些灰尘。再抬起头，温柔甜美的笑容已经写在她脸上，“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

高山看着她眼眸中的夹杂着小小的欢喜与委屈的紧张和不安，在低眉昂首间消失殆尽，她开始用温柔甜美的笑容织网，她的心一点一点蜷缩起来，掩去所有的欢喜与悲哀，只剩一个千锤百炼后铁打的苏黎。高山的心钝钝地痛起来，他上前一步，蹲下，在苏黎逃跑前抓住她的脚踝，用西装的袖子擦去她鞋尖上的灰尘。

高山抬起头看着苏黎，“你明白什么啦？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赖？”

仿佛一把火顺着脚踝往上烧，苏黎彻底乱了阵脚。此刻，正是外出的人们归家的时间，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都侧目看着他们。

苏黎慌了心神，想要把自己脚从他掌中抽离，“你快起来，好多人在看呢。”

高山仍然紧紧扣着苏黎脚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嗯？在你心里，我甚至还不如他们两个值得信赖？”

“可是，可是，现在，任何爱惜羽毛的人都不会想和我在一起的。”苏黎的眼睛起了雾。

“你就是那篇文章里写的那个人？”

苏黎的心里说不出的委屈，“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

“走吧，开车也要一个多小时呢。”高山松开手站起来，他拍拍衣袖，轻轻揽住苏黎的肩，往车门走去。

高山开着车，缓缓地行驶在车流里。

苏黎一直侧头看着窗外，不想让高山看见自己绯红的双颊，和眼中的慌乱。她的心里乱极了，本来是去打一场没多少胜算的硬仗，却傻愣愣地生出一种小女生初次约会的兵荒马乱来，一颗心被一只巨手拍打着，刚坠入谷底又飞上天际，失去控制地到处乱窜。

“对不起！”高山轻声说。

“嗯？”

“我迟到了，对不起！”

迟到了十分钟，苏黎在心里说，结果，自己心头没出息地闪过地球毁灭的一百种方式。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最近遇到什么麻烦？你要去腾龙户外找谁？做什么？”

苏黎没说话，她朝车窗又靠近一些，手指在玻璃上一圈一圈画着圆。

“也许，你只要告诉我你的问题，我马上就能帮你解决，不必再去求人，不必再煎熬你自己。”

“我知道。”苏黎轻声说，“可是，我自己的事，应该我自己去做。”

“看着我。”高山瞥一眼别扭地看着窗外的苏黎，如果不是开车，他一定会伸手把她的脸拨向自己，“你可以去求任何人，就是不能让我同你一起面对？”

“过了今晚，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好吗？过了今晚。”停了一会儿，苏黎又说，“你也把一切都告诉我。”

“为什么一定要过了今晚？现在不可以？”

“不可以。”过了今晚，苏黎或是初步说服了老江总，或是彻底失败。

随着车子越来越靠近腾龙户外，苏黎越来越紧张，用力握着手包的手掌心都是汗，指尖也变得苍白。

停好车，高山用力握了握方向盘，“准备好了吗？”

“我会不会让你很丢脸？”苏黎直视着停在对面的一辆路虎车。

高山的手忽然伸过来，苏黎不自觉地往旁边躲了一下，高山并没有停下，他继续取下苏黎的披肩，反手扔到车后座，“你今天很美，一直都很美，并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高山下车，打开苏黎这边的门，朝她伸出手，“走吧！”

苏黎深深地吸一口气，抽出一张纸巾擦去手心的汗水，握住他的手，下车。

电梯停在三十九层，高山松开苏黎的手，把手臂伸到她面前。

苏黎这才意识到，从下车到现在，自己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勾住他的臂弯。

高山问：“要我一直陪着你吗？”

苏黎摇摇头，“我自己可以。”

“记住了，无论你需要不需要，我一直都在，解决不了的问题，来找我。”高山看着苏黎的眼睛说。

刚出电梯，一个身着一字肩黑色小礼服的女孩马上迎上来，“欢迎光临腾龙户外二十七周年庆典，请问先生贵姓？”

“高山。”

女孩低头在IPad上查了一下，有些迷惘地抬起头来，“先生，能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函吗？纸质的电子的都可以。”

高山还没开口，旁边一个四十多岁主管模样的女子忽然快步走过来，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喜，“大山哥，是你？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