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书店(94)
苏黎不知道这些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的话是她自己说的,还是江铠说的。她反反复复不间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苏黎本来就不善言辞,她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语文老师的办公室是全校语文老师一大间的那种,所有老师都双眼闪着八卦的光看着苏黎。
第二天,她又来了,一进办公室就跪下反反复复地说那几句话。
很快,苏黎出名了,整个学校从老师到学生到家长,没有任何一个人不认识她,不,这一整条街的人都认识她。苏黎每天去上班,满街都是满含同情又暗藏嘲讽的目光。
两个星期过去了,那个女孩几乎每天都来跪下说那几句话。她总能顺利地突破保安的围追堵截,而保安总是姗姗来迟。
校长亲自找苏黎谈话,他说那样的行为有损学校的声誉,让她尽快消除影响。
苏黎明白,江铠再也不会出现了。她告诉那姑娘,“你让江铠星期一到民政局等我!”
那个星期一,苏黎抱着晨曦去的民政局。
他们只有一岁多一点点的小女儿记得他的那点点好,软糯糯地叫着“爸爸!”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倾着身体要他抱。
江铠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回应晨曦。
孩子和房子以及贷款都归苏黎,关于孩子的抚养费,为他们办离婚的大姐问苏黎:“你觉得多少合适?”
苏黎摇摇头,“不要!”
“姐姐,是你不要的,不是铠哥不给!不许反悔啊!”那个女孩一直坐在江铠身边。
那个大姐丝毫不掩饰对他们的鄙视和厌恶,她满脸同情地看着苏黎,“姑娘,不要意气用事,单亲妈妈一个人养孩子很艰难的。”
苏黎再次摇摇头,“不要!”
签字时,苏黎问他:“江铠,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江铠没有看苏黎,只是轻轻摇摇头,他从头到尾低着头,都不曾看苏黎和晨曦一眼。
那个姑娘站在旁边,“姐姐,快点签了,我们赶时间。”
拿着离婚证,那姑娘挽着他的手臂就走。
苏黎以为他会看看自己,看看女儿,或者说句再见,然而,并没有,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黎从十八岁开始爱着的男人,他们在大学相恋三年,有两年的婚姻,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拥有彼此的初吻,彼此的初夜,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晨曦大大地叫了一声:“爸爸!”
他停滞一下,然后,接着走了。
晨曦又小小地叫一声:“爸爸!”
没人理她。
苏黎泪如雨下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小晨曦吓坏了,一边哭一边拼命抹妈妈的眼泪,“妈妈,怕怕,妈妈,怕怕。”
其实,不像燕子和小舞所想的,苏黎并没那么恨江铠出轨,他们的婚姻出问题不是一天两天,早晚的事罢了,没有那个女孩也会有其他人。可是,苏黎恨他没有勇气早一点告诉自己真相,恨他那天给自己希望,坐一个多小时的长途车,满心欢喜地去求和,准备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他,结果却看到她这一生都无法忘却的那一幕,在每一个噩梦里纠缠她的那一幕。恨他纵容那个女孩在全世界面前羞辱自己,恨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们的女儿充满期待地呼唤他,他甚至都不曾回头看一眼。
苏黎想,也许,他们真的应该在离开大学那天,就像绝大多数校园情侣一样,彼此放手,那样,他们留在彼此心中的永远是最美好的模样,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阳光灿烂的白衣少年,而自己一直是那个长发飞舞、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如果没让他跟着自己回来,他们就不会用生活那把钝刀将彼此凌迟,将彼此割得支离破碎,伤得血肉模糊。
不知他今天怎么样了,他们离婚后,苏黎再也没有见过江铠,再也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虽然她一直使用着当年的号码,还在他们共同生活过的房子里住了很多年。而江铠的电话号码,某个午夜,苏黎从噩梦中哭醒,曾经试图拨过一次,电话里冰冷的女声告诉她:“您拨叫的号码不存在。”
所以,当苏晨曦长大,开始询问爸爸的消息时,苏黎不得不告诉她,她爸爸死了。
一中呆不下了,老师不可能再当了,教育圈就那么大一点,苏黎太出名了。她辞职,在走投无路时,开了第一间晨曦书院。
苏黎默默擦干脸上冰凉的泪水,还好晨曦睡着了,与临床那对夫妻之间的隔帘也拉上了,只有苏黎自己知道,她在往事中哭泣。
第49章 给你添麻烦了
医生为晨曦做了治疗后打上石膏,笑眯眯地跟晨曦说:“小妹妹,不用担心,你的腿问题不大,住几天院打打针消消炎就可以出院了,最多一个星期,你就可以回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