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心之人(4)
法医段萧为人正直,人生宗旨是科学大过天,对林楚口中的“养小鬼”十分鄙夷,抬起下巴冲她扬了一下,示意她别胡闹。
段科长显然没有章队的威慑力,林楚冲他眨巴了一下眼,扭头指挥拍照的技术员:“大兄弟,多拍几个特写啊,我有个同学曾为案子研究过这些,一会发给他看看,说不定文身里有线索。”
段萧继续说:“尸体身上创口虽然多,但都不深,也没伤到要害。”他指着两具男尸,“他俩有隐隐微笑的表情,应该是冻死的,在冻死前产生了幻觉。”接着指了指女尸,“根据尸表反应,她更像是疼死的,死了之后又被人摘心。凶手虽变态,但摘心手法生疏,创口不齐,有毛边,能看出心理素质很好。”
章且琮冷哼一声:“一次杀三个人,还是这么变态的杀法,心理素质能不好吗?”
段萧皱着眉:“有一件事很奇怪,三具尸体都没有威逼、抵抗的损伤,他们是心甘情愿被绑的。”
当地的一个民警插话:“怕不是玩什么S M。”
章且琮顿了一下:“有吸毒或中毒的迹象吗?”
段萧说:“得解剖尸体后确认。”
富阳县是贫困县,连云村就更穷了,村里都是土葬,没有殡仪馆,也没有解剖室,段萧叹了口气,决定就地解剖。手术刀划开了尸体胸腹,切开了胃,根据胃里的食糜分析,三人生前的最后一餐是面包。
“时间有些久了,若要弄清楚是不是中毒,得拿去微量物证化验室化验。”段萧轻叹一口气,“得尽快带尸体回市局法医中心。”
“绝对是团伙作案。”林楚盯着尸体,“这么大阵仗。”
“老莫,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晏尘对着不远处的莫海喊了一声。
莫海听闻走了过来,把手里的证物袋递给段萧:“根据喷溅的血迹,确定这是死亡第一现场,我们找到了这把匕首,上面没有指纹,但有一些毛线纤维,凶手应该戴着手套,你先对比下创口。”
他把匕首递给段萧,挥手叫了一个痕检员过来,两个人拿着拓印和指纹膜蹲在尸体旁,对比了尸体脚上的鞋纹和指纹。
莫海起身:“破环境勘察难度大,好在这地方相对空旷,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四个人的可疑鞋印,其中三个属于死者。”
“莫科长,你的意思是凶手只有一个人?”林楚有些不可思议。
“我只是说现场有一组身份暂时不明的鞋印,43码。”莫海严谨地纠正着林楚。
段萧打开证物袋,将里面染血的匕首取出,俯到尸体旁仔细检查比对。
“43码的脚,是个成年男性?”章且琮搓了搓手。
“凶手在距离三个死者正前方五米左右的位置,不停地来回走动,枯草被踩蹋了才留下几处鞋印。”莫海看着一旁蹲着对比创口的段萧说。
“他在玩人体靶子的游戏,被他当做飞镖的匕首数量有限,所以一次次扎出去,还得一次次拿回来。”晏尘的手在心口上摸了一下,“太变态了!”
“在这山林的泥地里消除脚印可不容易,如果凶手只有一个人,他到底怎么把三个人绑到树上的?”林楚挠了挠头。
“现场发现了一个书包,里面只有一个文具盒,附近小空地上有熄灭的火堆,确认有助燃剂汽油、枯树枝和一些纸制品、布料的成分,有可能是死者的衣物和课本。”莫海脸色也不太好。
一道又一道哈出的白气,在寒冷的山林里纠葛然后消逝,像短暂的轮回。
章且琮眉头皱成一个八字,眼神透着微微的冷意:“诡异的地方太多,取尸体的时候动绳结了吗?”
当地法医把装在三个证物袋里的绳结递给章且琮:“我们能干那么业余的事吗?绳结在这儿呢。”
绑死者的麻绳是当地人常用来绑东西的那种,两根拇指粗细,证物袋外面标着死者的名字。
仅从绳结看,除了标着“陶蜜”名字的那个有松动的迹象,另外两个十分结实,不像是一个人用力就能完成的。
章且琮看过之后,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却离奇到有些不敢确认。
“这个绳结的缝隙最紧密,应该是两人十分用力地往两边扯的结果。”于凭跃踱步过来,指了指标记为“钱金”的那个绳结。
在命案现场,他闲情逸致地像在散步。
“小于,你什么意思?”晏尘问。
章且琮侧身看他,猜出于凭跃要说的话,可能与自己脑海中那个离奇又诡异的想法一致。
于凭跃不慌不忙地指着第二个标记为“钱放”的证物袋:“这个绳结的缝隙也还行,比刚那个差点儿,打绳结的两个人体重差得有点儿多。”接着,他指了指第三个标记为“陶蜜”的证物袋,“这个绳结很像是一个人完成的,虽然没前两个那么紧,但绑一个少女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