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借故搭讪，发展成跟踪、骚扰，于凭跃对她厌恶之极，但也不想跟个女人计较。有人看不惯，把事情捅到校领导处，唐茜得了个警告的处分，才算安生下来。

“去年，她又来找我，当众说怀了我的孩子，我碰都没碰她，怎么怀上的，明显碰瓷么？”于凭跃愤愤地说。他看了看脚底阴森的布娃娃头套，生出一阵心悸，刚想伸脚踢，章且琮先他一步，把头套捡了起来。

“后来呢？”林楚问。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同宿舍的人看不下去了，帮我作证，说唐茜肚子里的孩子是她校外男友的，男友做生意犯了点儿事，人跑没影了，从那之后，唐茜精神就有点儿不正常。想拉我给孩子当爹，我像是有病的人吗。”

于凭跃叹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脸部肌肉看起来正常，缓了缓继续说：“有一阵，她又说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什么老师的，怎么又来找我了，没完没了，看我好欺负，神经病。”

林楚嗯了一声，故意问：“真跟你没关系？要不一会让段老大验个DNA。”

想起死婴的脸，于凭跃的声音像被冻住，仿佛一只干枯没有血色的小手，在他皮肤上划过，“我……”一句脏话酝酿了很久，硬是没说出口。

跨年夜，万家灯火璀璨，城市像另一个星河，街道喧闹，偶有烟火升腾，引发路人一阵赞叹。对市局的人来说，这却是一个需要比以往更需提高警惕的日子。

艺高人胆大的章队，不仅在跨年夜抓回了一位杀人淫魔，还带回个死婴。加班的刑警们哀叹一声，一个大案未到终结，又一个命案接踵而至，元旦假期彻底宣布告吹。

可也只是短短地哀怨了几秒，就各自忙碌起来。

章且琮一个电话召回了段萧验尸，等待的过程中她卸了妆，换回自己的衣服，一头长发找了根一次性筷子固定。整个人好似过了十二点的灰姑娘，被钟声打回原型。

唐茜上的车没有牌照，目前人还没找到。段萧在验尸过后下了结论，婴儿有先天性心脏病，属正常死亡。不过，他提供了一个线索，婴儿胳膊上套着的手环，来自临江仁欣医院，一家私人、高端的妇女儿童医院。

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小黑带人连夜审讯淫魔吴卫明，此时还未结束。那案子虽恶劣，但人证证词清晰、证据链完整，已到收尾阶段，审起来难度不大。

章且琮在监控室对着麦交代了几句，就带着林楚和于凭跃，马不停蹄地奔向仁欣医院。

再高端的医院，到了夜里，都带着森森的滤镜。白墙、白门、穿着白衣的大夫，空气里裹着消毒水的味道，让人莫名生出无望感。

大夫陈玲被电话从梦中叫醒，睡眼惺忪地在医院的值班室接受了章且琮的问询。陈玲四十岁左右，身材中等，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白色高领针织衣外面罩着白大褂，尽管心情不悦，还是保持了很好的风度。

介绍了身份，章且琮拿出平板电脑里死婴的照片，开门见山地问：“这个孩子是在你们医院出生的？”

陈玲看向屏幕。

照片被放大了，手环上的名字无比清晰。她目光一顿，很快平静地说：“是，但这个婴儿生下不久就夭折了。”

“夭折了？”章且琮假意疑道：“婴儿的父母能联系上吗？”

陈玲面露难色没出声。

章且琮不悦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找上门来，估计警方应该掌握了一些信息，隐瞒不是个办法，陈玲轻轻搓了搓手，用有些颤栗的声音说：“婴儿丢了？”

“丢了？”这个词让对面的三个人很讶异。追问了婴儿家长的名字，可婴儿母亲竟不是唐茜，事情比想象中复杂。

“既然丢了婴儿，为什么不报警？”章且琮眼神凌厉，盯着陈玲看。

陈玲被看得一阵心慌，垂眸整理了一下措辞：“在我们医院出生的婴儿很多，夭折的情况很少，有些先天不足的，家长也都心中有数。死去的婴儿有两种处理方式，要么接回去葬了，要么委托我们处理，丢的婴儿是家属委托我们处理的。之所以没报警，怕，怕影响医院的声誉。”她放慢了声音，“我们上报了，甚至知道是谁偷了孩子，可……上面说，别闹大了，反正……反正……是个死婴。”

话虽说得支支吾吾，三人还是听明白了，林楚怒声问：“你们知道谁偷了孩子？”

“知道，有监控的。”陈玲抬眸看了一眼于凭跃，“一位叫唐茜的病人。”

“你老看我干什么？”于凭跃直接问，“你说唐茜是病人，她得了什么病？”

“是这样的。”陈玲扶了扶眼镜，“几个月前，唐茜女士来我们医院做常规检查，说自己怀孕了，想看看胎儿是否健康，”她斟酌了一下，继续道：“当时是我接待的她，可经过检查，发现她根本没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