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吴花果被叫进常仁飞办公室，两人就此项目进行了一次深入沟通。常仁飞的提问极具引导性，“得到社会关注之后呢？小吴你记住，任何项目的启动都需要一个十分明确的目的。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让普罗大众了解到这样一群人的不容易？”

是，似乎又不完全是。

吴花果被问住，不知如何作答。

常仁飞继续启发，“再往深了想想，最理想的状况会怎么样。”

他的确是位称职的师父，不急不躁，循循善诱。而吴花果一经这般启迪，格局与视野统统被打开，“我们……希望通过大众关注度的提升，在政策与制度层面为女性运动员争取更多权益，无论从事的体育项目大众或者小众。”

“拿回去改吧。”

“Yes Sir！”吴花果欢天喜地走出上级办公室，从未有一次，她被否定的这样开心。

然而事情在一周后急转直下。

这次的谈话发生在下班后，地点在谢宏伟办公室。房间里有常仁飞与谢宏伟两位新旧直属领导，她的策划案端端正正摆在桌上。

“小吴，坐。”谢宏伟开口，与此同时端来一杯咖啡。

“谢老师，这点儿喝咖啡，晚上我别睡了。”吴花果打趣。

之所以放松，是因自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策划案，她猜测会收到一个正式宣布的好消息。

选题没得挑，项目可行性强，加之上级的肯定与指导，吴花果十拿九稳。

这时抱胸站在窗边的常仁飞却说，“估计你今晚怎么都睡不着。”

“过啦？”吴花果喜形于色，她完全没有听出对方语气里的情绪。

“是这样，小吴。”谢宏伟坐到她对面，“你这个案子，包括纪录片形式啊对谈啊，都需要节目组配合落地。仁飞今天就先拿着去和他们那边碰了一下，得到的回复是，撞了。节目组已经在着手做一档《新势力对话》栏目，内部评审、执行团队包括赞助商都已经敲定。台里呢，部门墙的确比较厚，咱们这边不知道启动消息。”

吴花果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会撞呢？我做过调研，女性运动员的主题没有媒体深入做过。”

谢宏伟摇头，“不是选题的问题。”

“那……谢老师，访谈形式大家都在用，根本不能算撞吧。”吴花果急于辩解，“再说这部分，还有候选人，好多都是从我去年被否的那个案子直接挪过来的，您记得吗？我本来想做非知名运动员对谈的……”

常仁飞打断，“老谢，甭绕弯子了。”说完这句他看向吴花果，眉头皱一下，“我跟节目组要了《新势力对话》的项目策划案，除去主题，和你的案子重合度有70%。我就把两样东西一起拿给老谢看……”

“常主任您怀疑我？”吴花果的嘴唇在抖，她已经串联起事情全貌。

谢宏伟压压手，示意她冷静，“去年你提非知名运动员那个案子时，仁飞还没到二部。他不清楚来龙去脉，两个案子摆到一起，别人的在先，你的在后，有所疑惑很正常。”

“明明是我的东西被别人占用了，你们凭什么怀疑我！”吴花果脸涨得通红，她已经顾不得面前两人是自己的领导，她气到无法自持。

办公室内一阵死水般的静默。

片刻，常仁飞道，“知道你心里委屈，但这件事……下午我跟老谢专门跑了趟节目组，人家那边已经启动两周了，对上对下都要负责，不是谁一句话就能撤回不干的。”

“我知道了。”吴花果冷冷说道，用残余的理性让自己站起来，“谢老师，常主任，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小吴，”谢宏伟叫住人，与常仁飞交换眼神，“女性运动力这个选题我们都觉得很好，再等等，形式上我们也再看看有没有改进方案，别心急。”

吴花果木讷地点点头，走出几步回身问道，“《新势力》策划，谁提的？”

常仁飞抿抿嘴，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田淼。”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回家路上，吴花果脑子里不断涌现出这几个字。怅然、失落、恼火、无奈，情绪阵阵交替，头痛欲裂。

而打开家门见到钟世那一刻，坚挺的理性骤然倒塌，她扑进他怀里放声发泄，“你怎么才回来啊！钟世，我干不下去了，我要辞职！”

钟世不明所以，揉揉她脑袋，“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吴花果蹬掉运动鞋，饱含怒气将策划案被人盗用的前因后果叙述一通，说道最后竟生出几分自嘲，“我算哪根葱，没关系没背景还想跟人硬刚，以卵击石。”

钟世静静听完，倒杯水递到她手里，“先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