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七(99)
吴花果点点头,拿出先前准备好的话,“外采部分我还想再过遍素材。第一版成片有意走煽情路线,李哥他们做片尾肯定也只截取情绪最高涨的部分。现在节目调性修正,那……”
“先上车。”常仁飞看看时间掐灭烟头,“路上说。”
吴花果坐进来才想到问他,“是不是和别人吃饭?”
若是上下级间的便餐,常仁飞绝不会专程跑过来。
“对,和芝薇。”
答案着实意外,“李姐?”
“没说什么事儿,让我带你一起过去。”常仁飞顿了顿,“知道我俩?”
“喔。上次吃饭李姐提了一句。”吴花果说完忽而求生欲爆棚,慌张地摆摆手,“我没跟别人说过。”
电视剧告诉她,泄露领导秘密的人一般没什么好下场。
车内短暂安静。
常仁飞再次开口,“别把精力放外采上了。老李他们常年剪片子,直觉眼光都比你老道,说不能用肯定有理由。”
“可是……”
“我知道这趟外采挺折腾。小乐到我这儿批调休,说了又是车坏半路又是找人帮忙。”常仁飞眯起眼睛看向她,见下属情绪低落,止住话头。
吴花果舔舔干燥的嘴唇,半晌喃喃一句,“我怎么告诉他们啊。”
只因自己一句拜托,两位同事放弃休息时间放下所有私事从北京赶过去,车坏没关系,还有早晨第一班大巴,奔波辗转,自始至终没有一句怨言完完整整交出这份素材,他们欢喜地期望着这份辛苦能换来收获——可没有任何用处啊,吴花果说不出口。
常仁飞忽而问道,“运动员做了多长时间?”
吴花果识不透他的意思,老实作答,“我九岁进省队,十六退役。”
“市队呢?”
“小学一年级。”
“进过国家队?”
“嗯。备战FINA时进过。”
常仁飞这才道出提问意图,“吴儿,你更应该知道吧,并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报。”
吴花果被一语点透,侧头看向窗外。
过往种种和现实交织在一起,伤病、疼痛、不服,她有过在空无一人的泳池里放声哭泣的时刻——做到极限了,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站上最高领奖台。输,像锁链勒住脖子,她用力捶打最亲近的一汪池水,到底还要我怎么办。
努力只是在为“可能性”创造一线生机,不然世间怎会有“徒劳”一词。
“别觉得讲不出口。以后这样的事儿多了去了,都是必修课。”常仁飞停好车,“平复一下心情。”
吴花果点点头,那股失落感却挥之不去。立项至今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怕出差错,怕难以服众,怕能力支不起肩上的担子,可好像……还是搞得一团糟。
“常主任,”她丧着一张脸,“我觉得进来……进错了。”
“现在说这话晚了,就是玩命也得给我顶上去。”常仁飞厉色过后,语气柔缓几分,“等节目播完,到那时候再给对错下定论吧。”
万万没有想到,钟世会出现在这张餐桌上。
一整天打仗似的过,心思全在工作上,她全然忘记告诉他自己先飞回来了。
钟世的诧异完全不亚于她,甚至见面直接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碍于常仁飞和李芝薇在场,吴花果闪烁其词,“哦,有任务就来了。”
忽而,心里闪过一个声音——你也没说啊。
她只能理解为钟世有私事要回来,而自己并不是他分享悲喜的对象。
这念头让吴花果郁闷至极。
服务员过来,呈上一桌餐食。
“随便点了几个菜。”李芝薇爽利开场,“小钟刚到,我们尽快聊完放人回去休息。”
常仁飞听她声音有些哑,问句“感冒了”,也不等答复拿过茶壶便开始倒水,李芝薇接过杯子说“有一点”,他顺势放下茶壶。
吴花果和钟世不约而同去拿茶壶,手碰到一起,她赶忙避开。
钟世皱眉瞧她一眼,默不作声继续先前的动作,给两人都添上茶水。
“哦对了,你俩第一次见吧。”李芝薇指指常仁飞,“小钟,这是最赛事二部,就是篮网游排大项负责人常主任。认识一下。”
“久仰。”常仁飞起身伸出手,钟世握了握说声“你好。”
“小吴就不用说了,私下也很熟。”李芝薇迅速切入正题,“叫你们过来呢,俱乐部这头刚跟布鲁诺·菲斯签完教练合同,他人在北京,元旦后入队,主带小钟还有我们一个小球员周天宇。老布以前是大卫盖纳尔的教练,消息迟早要放,出来后可能这点会引发一些动静。”
钟世Arsenal的身份目前只有网球圈小范围内知晓,可随着教练的官宣,嗅觉敏锐的体媒自然会深挖,连带出大卫盖纳尔,不仅Arsenal身份会爆,从前两名运动员间的相爱相杀也会一并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