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之前,我死过一回(187)
说完,她也叹了口气。
在路漫漫病情最严重的那阵子,只要有男性医生出现在病房,她并不哭泣也不尖叫,只是下意识地躺回床上,岔开双腿,熟练地脱下裤子。
“别打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医生的时候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某样物品。
护士赶紧上前,帮她把裤子穿好。
路漫漫显然很困惑,望着医生,问:“你们不要吗?”
没人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离开医院,戚霁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路修远和邵婧都已经死了。
除了路漫漫自己,可能没人知道她之前还遭遇过什么。
法律也不能仅凭借几本涂鸦,就给一个死去的人定罪。
况且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上了车,段潜翼让戚霁去坐副驾驶,自己开车。
见她一直沉默,他主动问:“在想什么?”
“小时候,我妈说,为了我她可以无所不能。”戚霁侧过头看着窗外。
天已经快黑了。路上车流与行人都多了不少,路灯也慢慢朝着前方亮起来。
“她是单亲妈妈,挣的工资只够糊口,还总被男人骗。”戚霁笑了一声,“小时候我找她要十块钱,她身上也只有十块现金,还是会分五块给我,剩下的五块自己留着,这样我们俩谁都饿不着。”
她叹了口气:“但我只会因为她没给我的那五块钱生气。现在想想,她生我还不如生个棒槌。”
段潜翼说:“我对我妈其实没什么太深的印象。我们没在一起的时间远比相聚的时间多。”
“你恨她吗?”戚霁转过头来望着他。
段潜翼怔了怔,然后微微笑了:“怎么会。”
戚霁深吸一口气:
“所以漫漫恨她妈妈,比恨路修远还要多得多。”
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离婚。
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
为什么要先死。
他们的车驶入即将到来的晚高峰车海中。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原来什么都做不了,是这样一种无力的感觉。
柯芮案件一审开庭当天,很奇怪并没有太多媒体关注这件事。
或许是时隔太久,新鲜事更迭频率太快,大家都逐渐淡忘当初芮信案件爆出时的冲击。
几十亿、上百亿的数字听起来,跟大多人的日常生活相距甚远。
那天下着小雨,法院门口稀稀拉拉站着几家媒体。
连戚霁也没有去旁听。
她在办公室里如往常一样工作,手边的速溶咖啡喝到只剩底。
任荔过来接水,顺便问了她一声:“戚姐,我帮你加点水吧?”
戚霁点点头:“谢谢。”
任荔捧着她的小陶瓷杯,凑到戚霁桌旁,边喝水边跟她八卦起来:“戚姐,你收到黎队长的喜糖了嘛?”
前两天,黎英飞和封月杉两口子一间间办公室挨着发喜糖,戚霁当时不在,档案室的其他两位同事都收到了。
戚霁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封月杉老早就把喜糖请帖都塞给了她,帖子开头还写着那句:“敬请戚霁、段潜翼一家”。
想必一定是出自封月杉的手笔。
中午吃饭,封月杉在食堂看见戚霁,老远就朝她吹了声口哨。
“柯芮开庭,你没去啊?”封月杉端着糖醋排骨小跑过来问,“一审判决出来了,七年……”
戚霁假装没听到刑期数字,只朝右边方向努努嘴:“喏,他不是也没去嘛。”
封月杉转头一看,发现章之鸣正好拿着餐盘走过来。
他原本是目不斜视自走自路,还是原来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经过她们身边时,却放慢了步子。
因为戚霁突然喊了声:“章之鸣。”
他顿住,缓缓侧过身,低头看向戚霁,什么也没说,眼神里有些疑惑。
“没什么事。”戚霁嬉皮笑脸地拍了拍他的肩,“我今天心情好,请你吃糖醋排骨啊。”
章之鸣的视线落在她搭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上。
戚霁赶紧缩了回去。
“谢谢。不用了。”章之鸣面无表情地就要往前走。
戚霁在他身后说:“谢谢你。”
这次,他没有回头。
“你没什么可谢我的。”
扔下这句,章之鸣大步离开了这里。
封月杉这时才敢挪回戚霁身边,跟她咬耳道:“听说章之鸣跟他的小女朋友分手了,就是那位纪委书记千金。”
戚霁叹口气,瞪了她一眼:“少八卦点。”
说完,她也端着餐盘去找位置了。
封月杉忙跟了上去。
第九章 不战而降(九)
接到唐的电话的时候,段潜翼刚下班。
天早就黑了,他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就被喊去了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