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快到十二点了，戚霁刚洗完脸从浴室出来，准备上床睡觉。

段潜翼已经在床上了，正借着台灯的光在看书，见她进卧室了，就把灯的亮度再调高了一点。

戚霁习惯性地拿起手机，想再刷两条新闻就睡。

刚打开手机不到五秒钟，她的表情就凝在了脸上。

她飞快转身看向段潜翼，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不自觉地加大了音量：“Gambler退役了！”

段潜翼翻书的手忽然顿住。

时间已经超过了12点，但Gambler退役依然成为了热度最高的新闻。

CY的官网此时已经被世界各地的粉丝挤爆，戚霁刷新了几次页面，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Gambler的个人账号显然是俱乐部为他建立的，他自己很少使用，平时除了配合宣传外，也根本不发表任何别的动态。

他第一次使用这个账号，亲自写下自己的心情，发表的却是退役通告。

“我是Change Yourself战队的选手Gambler.

这是我最后一次使用这个ID.从今天起，我就正式退役了。

谢谢这十年里大家为我带来的一切。

谢谢FMT.”

随后，CY俱乐部转发了他的这条公告，并将它放在了官网首页。

“感谢Gambler选手为Change Yourself和FMT所做的一切。祝贺他圆满完成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你是不是早就有预感了？”见段潜翼并不惊讶，戚霁反应过来，问他道，“你知道Gambler会退役？”

段潜翼放下了书。

“能坚持十年，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做到了我完全做不到的事情。”段潜翼说，“他辛苦了这么久，现在是时候让他休息一下了。”

十年前，段潜翼第一次来到CY基地。那时候，他刚把自己的ID改成了：CY Aim.

第一次见面，Gambler就差点打爆了这个小屁孩。

九年前，他们在锦里的旧体育馆，第一次捧起了全国赛的冠军。

同一年秋天，在美国，那五个毛头小子幸运地实现了梦想，拿到了无数人所追求的世界冠军。

也是在那一年，Aim的ID前缀没有了CY战队。

他也再没登录过这个账号。

其他四名队员们分崩离散，各自寻找新的出路。

十年后的这天，在夺得了全国赛亚军后，26岁的Gambler最终宣布了退役，当初CY征战的五个人，终于全都离开了FMT的赛场。

曾经热血到被捧为传奇的故事，终于还是就此画上了休止符。

戚霁小心观察着段潜翼的表情，生怕他一激动就哭出来，还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段潜翼笑了笑，把书放回床头：“我没事。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明天是他的毕业典礼。

戚霁点了下头，乖乖躺进被子里。

段潜翼伸手关掉了台灯。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安静和黑暗里。

医学院的毕业典礼安排在锦大的礼堂里。

段潜翼早早地就先去学校了，戚霁只请到两小时的假，只能开车从单位紧赶慢赶过去。

等她到了礼堂，那里几乎已经全部坐满了人，除了学生和老师，还有不少家属，甚至有毕业生带了自己的伴侣和孩子一起来参加。

读完博士，也成了家，这当然只是少部分人士。

戚霁走到角落里，开始寻找台上那隐藏在一排排学生里的段潜翼。

但大家都穿着相同的学士服，戴着帽子，几乎辨认不清。

看了几分钟，戚霁终于在人群最后一排搜寻到那个高个子的身影。

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家伙学士服领口处露出的一截领带。

早上段潜翼走的时候，他的领带还是她亲手打的。

他表情平静，目视前方，听着医学院院长的亲自致辞，周围已经有同学激动得快流下眼泪，他却没有什么反应。

周院长站在发言席上，一字一句道：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

这是每位学生在成为医生之前，都会念起的医学生誓言。

“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

整齐的声音回响在礼堂间。

段潜翼看向手中的誓言，朗声道：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一时间，戚霁竟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段潜翼随着人流走下台，远远的，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戚霁。

她就站在台下角落里，正望着他笑，一双眼睛又圆又亮，湿漉漉的像是刚哭过。

他脚步急促地赶了上去，跑到她面前后，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