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之前,我死过一回(64)
他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时间走向七点多,外面路灯早就亮了,透过窗帘往房间里撒进朦胧的暖光,在书页上投下浅浅阴影。
他心里有些闷,随手翻过一页书。
一行行密集的字陡然从纸上跃动起来,争抢着要挤入他眼中。
段潜翼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感觉那种烦躁的情绪减退几分后,才逼自己继续看下去。
晚上十点多,段潜翼准备收拾收拾睡觉了。
他想换上睡衣,但翻了几个柜子都没找到,只好打开角落里那个最老旧的衣柜继续找。
在一堆挂着的旧衣服里,他翻到了一套白色套装,外套、短袖和长裤一应俱全,看起来仍是簇新的模样,显然并没穿过多少次,外面还覆着干洗店的袋子,保护得很好。
衣服的左臂和胸前都绣着一道小小的字母和翅膀标识,那是Change Yourself俱乐部的队标,衣服背面正中写着他的ID:Aim.
这是他曾经的队服。
段潜翼当年离队时,本来想把队服退回去,但经理说:“你留着做纪念吧。”
他像触电似的松开手,过了会儿,又把衣服重新塞进了衣柜深处。
段潜翼正式上场的第一个赛季,整个CY战队的战绩并不怎么好。
在二队的那段时间,因为训练成绩太过突出,他被视为最有希望的年轻选手,所有人都在等同一件事:只要年龄一到,立刻让他上场。
只是,当段潜翼真正首发上场后,战队幻想中的突飞猛进并没顺利实现,就连一开始没怎么放在眼里的国内赛都打得磕磕绊绊,赢得不如想象中简单。
CY所谓的秘密武器和明日之星也不过如此,当时,场上场下都流传着此类声音。
CY成立还不到一年,去年虽然通过了地区预选,却没能闯过小组赛,以中游的成绩早早地结束了赛程。
世界赛总共有24个队伍名额,去年排名前十六的队伍自动进入,仅剩下八个名额,由世界各赛区通过预选赛竞争胜出。
按照比赛规定,这一年,他们要想进世界赛,得从最开始的预选赛重新开始打。
首先,得拿下全国第一。
而那时候,他们刚经历了两连败。
进了CY以后,段潜翼几乎从来没跟父母谈论过有关比赛成绩的任何情况。
段康成起初担心自己过于关注,儿子会有压力,便索性什么也不问。
段潜翼在基地训练,每周会定时打电话报备行程,他其实很想跟父亲谈谈之前输比赛的事。
但电话里,段康城通常只跟他聊些家常:“按时吃饭了吗”、“别熬夜太晚”、“记得做体能训练”。
段潜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段潜翼的母亲邵婧是一名外科医生,从他记事起,她就是个大忙人。
段潜翼小时候那会儿,她刚当上住院总,忙得一个月也难回家一次,家里的大小事务,譬如照顾段潜翼、接送上下学、买菜做饭打扫、睡前讲故事哄孩子等等,全由段康城一个人包揽。
后来邵婧的头衔越升越高,从一开始单纯地为病人忙碌,增加到忙着评职称、搞科研、带学生、参加研讨会等等。
她忙碌的轨迹也从最开始的医院到家两点一线,逐渐变成在国内各个城市来回,再到后来奔波于世界不同国家之间。
邵婧几乎忙得脚不沾地,缺席家中事务已经成了日常。
好在丈夫段康城是老师,每年能比别人多出寒暑假两个长假期,在段潜翼放假的时候,他也能同样空出时间来陪儿子。
就算是亲生父母,跟孩子之间的感情也需要相处才能培养出来。
段潜翼算是被段康城一手带大的,因此,他跟父亲的关系也更要好些。
都说男人带孩子粗心,但事实证明只存在用不用心。
段康城性情并不比大多数男人细腻,但在和儿子相处这件事上,他可以说用尽全部心力。所以,即便很少见到母亲,段潜翼也从不觉得自己缺乏关心照顾。
就连段潜翼打游戏这件事,一开始也是被父亲带入门的。
不到一年,他已经打到了国服前三的位置。很快,就有战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段潜翼第一个就找到段康城征求意见。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段康城听到这事后,问自己的那两个问题:
“你喜欢吗?想去吗?”
不到十五岁的段潜翼脱口而出:“当然。”
他看到段康城笑了。
“那就去吧。去试试看。”
段康城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那时候,段潜翼还是个半大孩子,就已经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高出半个头了。
段潜翼当然知道自己很幸运。
他高中念的是市重点锦里一中的重点班,他的同龄人基本都在学校念书,除了少部分极幸运或不幸的人,大家都在为了高考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