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之前,我死过一回(78)
看到戚霁,她没半点愉悦神色,却反射性地瘪了瘪嘴,脸色沉下去:“是戚警官啊。”
“我来带崽崽出去玩一会儿。”戚霁没进屋,就站在门外跟她对话,“今天漫漫还是没出过房间吗?”
萧瑜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和戚霁一起同时看向路漫漫紧闭的房门。
“今天可能遛不成狗了。”萧瑜避开戚霁的注视,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它这两天又不吃又不拉,成天地哼哼,吵得邻居也受不了了,找我骂过好几次了。”
“它生病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戚霁有点急,说着就进了屋,直冲阳台而去。
拉开阳台的门,崽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冲过来朝她身上扑,它蜷缩在角落里,双眼湿润,眼角糊满了分泌物,没精打采地哼哼着。
看到戚霁走过来,它努力抬起头,伸出舌头舔了她手背一下。
戚霁摸了摸崽崽的脑袋:“它好像很不舒服,我带它去医院看看。”
萧瑜却说:“戚警官,你把它带走以后就不用再送回来了。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漫漫这样子,我实在没精力再照顾一条狗了。虽然你说养它对漫漫恢复有帮助,但这么久了,漫漫连房门都不肯出,它也没什么用。”
戚霁抚摸狗狗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低声对崽崽说了句:“乖乖等我一会儿。”
然后看向萧瑜:“萧姐,我能跟漫漫说几句话吗?”
萧瑜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丧气表情:“她把门反锁了,进不去,你只能在门口说,她会不会听我就不知道了。”
戚霁走到路漫漫卧室门口。那扇木门旧得发黄,边缘有很多磨损的痕迹,从底下的门缝透出一丝昏暗的光线,这似乎是房间里有人的唯一证明。
“漫漫,我是戚霁,你还记得我吗?”戚霁提高了音量,慢慢地说,“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四个月?还是五个月?”
“你还记得崽崽吗?就是我之前送来的那条小狗,不对,现在是大狗了。你只见过它几次,它长得太快,可能你都认不出它来了。”
屋里依旧静悄悄的。
“我第一次带崽崽来家里的时候,你丢了一颗球给它玩,它冲出去,很快就把球叼了回来,你还夸崽崽很聪明呢。”戚霁笑意盈盈地说,“我和崽崽都很想见见你,漫漫。”
对方仍然毫无反应,紧闭的房门好似从来没有开启过一般。
“之前我带你去参加的那个协会活动,你还有印象吗?”戚霁感觉自己已经站得僵直,嘴却不受控制,继续说下去。
“那里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都很记挂你,总问我‘漫漫怎么不来了呢’。我说‘漫漫忙着上学呢,现在课业很重’。大家都很高兴,都说等你考上大学要送你礼物呢。”
卧室的灯突然熄灭了。
门缝里唯一仅有的光也融于黑暗之中。
戚霁还想再说什么,她身后的萧瑜却先开了口:“算了,戚警官,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不会听的。我也就只能这样了。”
“萧姐……”
萧瑜面无表情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多少年,但至少我活一天,我就能照看她一天。等哪一天我要死了,就只能带着她一起走。”
“不会的,萧姐,我会帮你们,我会想办法,我去联系心理医生上门来给漫漫做治疗,如果漫漫不愿意回学校,我们还可以给她请家教……”戚霁急了。
“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带我女儿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我没用,只能在这儿烂到死。”
萧瑜别过眼,看向自家大门:“戚警官,你先回去吧,带上你的狗。”
萧瑜把狗用的东西全收拾好,装了一大口袋拿给戚霁。
崽崽不情不愿地挤进外出包,戚霁废了很大劲才提起所有的东西,走出了她们家。
萧瑜在她身后关上了那扇老式防盗铁门,然后又关紧了里屋的门。
戚霁站在门口,并没急着走。萧瑜家的门和墙壁都有被粉刷和涂改过的痕迹,但活做得不细,依稀还能看到不少歪歪扭扭的字:
“死强奸犯路修远滚出去!”
“变态一家人。”
“杀人偿命,强奸犯一家去死去死!”
有用油漆写的大字,有用学生中性笔写极隐晦的小楷,有被泼胶水和秽物留下的湿痕。
而她们家对面的那户人大门上,竟然倒挂了一面塑料圆镜子。
戚霁听说过这种习俗:如果觉得某一家人晦气,可以用悬挂镜子的方法,把霉运和污秽的东西反弹回去。
这仅仅只是路家遭受的歧视排挤中很小的一部分。
蜷在外出包里的崽崽哀声叫唤着。
戚霁收回视线,慢慢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