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星辰(56)
林彻的眼眶中也再次噙满泪水。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重新走进晓东的小屋。晓东的母亲仍在床上昏睡,晓东的父亲也挨在墙边睡着了。两位老人在巨大的悲痛中强撑了很长时间,终于得到这一刻暂时的安宁。
床头的小桌上堆满各种文件,还有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面还贴着资产编号贴纸,应该是晓东的银行给他配备的工作电脑。键盘上每一个按键都磨损严重,好些都看不清上面印的字母了。
墙上钉着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放着一些银行和投资方面的书籍,还有三本整齐排列的工作行事历。翻开去年的那一本,每一页上都记录着当天的工作安排,找到去年的今天,上面写着:
2月12日,星期四
830:早间例会
930:客户拜访:张姨(米、面)
1130:客户拜访:刘晓红(邀请参加插花活动)
1430:客户签约:周总(签约赠品:不粘锅)
1630:客户拜访:吴大妈(米、油)
1730:晚间例会
1930:业务学习
看着那工整的字迹,晓东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去年的今天,他还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忙着约见客户,签约,送赠品,晚上加班参加业务学习。他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勤奋,自律,为了未来在努力奋斗。
这时,床边传来轻微的响动,是晓东父亲转动身体,一张对折的便笺从他手里滑落到地上,林彻俯身捡起,打开,上面是晓东潦草的字迹:
爸、妈:
对不起,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是晓东的遗书。
他的生命就这样随着这句话,无声无息地消逝了。
一个原本温馨的家庭,就此家破人亡。
林彻鼻子一酸,视线重又模糊起来。
第二十九章 集体合谋
接下来的几天,林彻一边参加研讨班,一边和同学们轮流照顾晓东的父母以及料理后事。到周三开完追悼会,晓东父母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便带着晓东的骨灰回东北。
林彻也收拾心情,全心投入到研讨班的学习中。
上课之后,林彻才发现,这个研讨班其实是面向各券商董事会秘书的培训。董事会秘书是公司高管,日常工作十分繁忙,脱不开身来参加这么长时间的培训,所以各公司派来的很多是总经理办公室或董事会办公室的资深员工,也有部分公司派出人力资源部的管理人员来参加。
林彻所在的小组一共七个人,其中就有五位董办或总经办的高级经理,清一色都是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这也不难理解,大部分达到这个层级的女主管都已婚,需要兼顾家庭,所以这种长时间的出差,领导一般都会安排男同事勇挑重担。小组里的另外两位,除了林彻,便是来自东北一个券商的人力资源部副经理,五十多岁,林彻亲切地称呼她为梅姐。
这一天已经是研讨班第一周课程的第四天。
8点50分,林彻准时赶到京华酒店里研讨班专用的会议室。开着暖气的会议室内温暖舒适,摆放了十张长方形大桌,每张桌子围坐着六到八人,大家都面向讲台方向就坐,既方便听课,也方便进行小组讨论。
林彻来到自己小组的长桌旁,先和其他组员打招呼,然后就脱下羽绒大衣就坐。大家热情地聊起天来,话题集中在研讨班第二天就临时请假离开的一位组员身上。
“这马上就要上课,赵立坤今天还是不来吗?”梅姐有点担心地问道。
赵立坤任职京城的中元证券,是总经理办公室的高级经理,直接向中元证券总经理汇报工作,是小组里职级最高的人士。培训第二天,他接了一个电话之后,说要临时回公司开会,就请假离开了,之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林彻还为此在心中吐槽,这些头部券商的高管,对于行业协会组织的培训也不太给面子,第一天打个卡之后就不再参加。
“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说话的是徐伟刚,他来自京城的一家中型券商,是董事会办公室的助理,职位不高,但却是小组里消息最灵通的人士。
大家都惊呆了。除了徐伟刚和赵立坤,其他人都是从外地过来参训,和赵立坤刚认识一天,虽然互相都留了联系方式,但是还没有熟悉到会直接给他打电话的程度,自然不知道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而且,“打不通电话”这几个字,比起字面意思,背后的含义可要严重得多。
“坊间传闻,中元总经理杨博轩上周就失联了,”徐伟刚压低声音,继续向大家爆料,“这一轮股灾,国家怎么救都救不起来,是因为幕后有人联手做空。现在监管层正在彻查。这事跟中元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