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似琉璃(110)
他在她身边坐下,沙发微微下陷。
她这才回过神,转头看到了他:“你回来了?”
“嗯。”他侧头亲了亲她的头发,低声问:“还在想你母亲的事?心里很难受?”
江净伊回过神,缓缓摇头:“难受什么?她若真能如愿以偿嫁给何叔叔,也是件好事。”语气淡漠又带着些许怅然。
“那你想回去吗?”绪钊观察着她的神色:“毕竟是你母亲再婚,她或许真的很想见你。”
江净伊仍是摇头,勉强笑道:“不用,何梵生说的那些你还真信啊?他就这样,总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不过都是托词罢了。如今她真要嫁进何家,我就是最大的累赘,不出现才对彼此都好。”
绪钊颇有些不满:“可你是因为她,才弄成现在这样,她该为此负责。”
江净伊无言许久,最后释然般呼出一口气:“就当我还她的恩吧,毕竟要不是她我也活不到现在。”
“什么意思?”
她转过脸,平静地迎上绪钊疑惑的目光,坦白道:“其实我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的养母。”
绪钊眸光微不可察地一闪,但面上仍是沉静,并未显现出现江净伊预想中的惊讶程度:“嗯。”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异样,眼带探究:“你知道?”
绪钊没有否认,也如她一般坦诚:“我查过你以前的事。”
“那你查得还挺深。”江净伊扯了扯嘴角:“现在知道这事的人都没几个。”
连何梵生都不知道,一直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虚空:“那看来你也知道,我小时候经历过一场火灾爆炸的事故吧?”
“知道。”绪钊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我爸妈都死在了那场事故里,就我一个幸存了下来,但大脑也受了点伤,丢失了很多记忆……”
或许是夜晚总让人不可抑制地产生一种倾诉欲,她也不能免俗。
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渺:“后来在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她是我的邻居,也是我学校的美术老师。听说她家也受到波及被毁了大半,她逃出来的时候发现了昏迷的我,就把我也带离了现场。”
“我那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又受到太大刺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把她认做了母亲,只肯和她待在一起,再后来,她就干脆收养了我,又把我带到了秀城。”
她淡笑着,眼里带着怀念:“随着时间过去,我长大了些,很多记忆也想起来了……慢慢的我就知道她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感谢她,是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把我从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小地方带到了大城市。没有她,我过不上现在这样的日子。”
“所以她怎么对我……我都认了。”
对于她这番话,绪钊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沉闷地应了一声:“嗯。”
过了会又问:“那你除了你养母的事,还能想起别的吗?”
江净伊默了默,道:“十二岁之前倒是还记得很多,但之后,也就是事故发生的那年,基本上所有事我都想不起来了,连我爸妈都只记得一点模糊的影子,还有他们吵过的几次架,其他的……大概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了。”
绪钊点了点头,黯淡的光线掩去了他眼底的落寞:“不是什么开心的记忆,忘了也好。”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江净伊没有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异样,只觉倾吐完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然而紧接着她的目光却又清亮了几分,略带深意对他道:“你看,我可是毫无保留地坦白了自己的秘密,那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说一说你的秘密呢?”
绪钊神情微滞:“你想要我说什么?”
“什么都行,我感觉你应该有不少秘密。”
“……”绪钊一副冷硬模样:“我没什么可说的。”
她冷下脸扭过身:“行吧,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绪钊知道自己又惹她不快了,连忙拉住她:“但我有另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她耐着性子问道。
“我们重新选个时间去市政登记,这事不能再拖了。”
何梵生的出现让他有了种极为强烈的危机感,他需要尽快和她有一个稳定的联结,以此安抚住内心所有的焦躁不安。
可是江净伊听到后,并未出现和上次商量婚期时同样的干脆认同的态度。
她没有点头,没有立即应允,而是一脸深思和迟疑。
“怎么了?”绪钊的心沉了下去,语气稍显急迫:“早上在何梵生面前,你可是亲口认了的。难道转头又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