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枣枣顿住了，她愤怒的挂断电话，顿时倍感虚弱。她扶着门框站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

这时，一个坚定的声音，一双温暖的手扶在了她的后背上。

“我在呢。”

回过头，宋书扶住了她。他总能察觉到她最细微的情绪，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而张枣枣不过也是个普通女人，任理性能控制平时千百次的冲动，在最脆弱的时候，如何能拒绝得了自己爱的人？

张枣枣回身，抱住了他。

张国栋身形有些佝偻，两鬓也斑白了，虽然已经五六年没回来，但他胜券在握，走得大摇大摆。

张枣枣站在好孕门口等他，又高又漂亮，他都不敢认了。

张国栋正要欢天喜地进入旅馆，张枣枣却向后迈了一步，旁边的宋书站出来，挡在了他们中间。

“你们两个怎么搞一起了？”张国栋一脸惊讶。

“有问题吗？”没等张枣枣回答，宋书先反问，倒把张国栋怼得说不出话。

曹曹听到好孕门口的声音也赶了过来，一看到张国栋脸就沉了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张枣枣身边，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显然这两人都不是第一次见。

“这是我家务事，你们两个起开。”张国栋还想进门，被曹曹拦下。

“她现在不想见你。”曹曹和宋书异口同声。

张国栋见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挡在前面，好汉不吃眼前亏：“枣枣，好女儿，我们之后再聊。”

张国栋死皮赖脸地笑着挥挥手，转身走了。

张枣枣坐在沙发上失神。

她对父亲的印象陌生而恐惧，这个男人几乎在她人生里消失了十几年，和死没什么区别。

最初张国栋在张枣枣的童年里是美好的，那时候他还不赌钱，只是偶尔喝点酒。张国栋喝醉的时候还会给她一点零花钱，眼里也偶尔投来慈爱的目光。那时候，她是爱这个父亲的。到了青春期，张国栋开始赌博，酒也喝得更凶。张国栋的腐烂和变质是这个家不幸的源头。张青花的脾气也变差了，也曾在街坊邻居的规劝下试图挽留和补救这个家，却越补越烂，越救越完蛋。再后来，这个男人欠下赌债、出轨离开，张枣枣反而松了一口气。她对张青花有怨恨有怀念，但至少张青花把自己养育大了，比起张青花，她对这个男人只有“不给我人生添麻烦”就好的八字愿望。

希望他死得远远地——这样不孝的想法，就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是张青花的正面对抗给了张枣枣逃避的权力，因此她从来没有对父亲发起过正面的战争，没有控诉、对抗过他。甚至他站在面前，她都有一种面对外星生物的措手不及之感。

曹曹拍了拍宋书，示意宋书去安慰一下，自己则下楼偷偷跟着张国栋。

“你还好吧……”宋书敲了敲房门。

张枣枣整理好心情开门，示意宋书进来。

“你和曹曹见过我爸？”

“嗯。”

“什么时候？”

宋书简单地告诉张枣枣，自己和曹曹帮张青花隐瞒经营好孕的事，如何在老房子那儿应付张国栋还有债主。

“还有这回事？”张枣枣十分意外，她没想到张青花居然胆子这么大。

“你爸爸……不是一个好解决的麻烦。”宋书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措辞，“我们一起面对。”

“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吗？”张枣枣盯着宋书，眼神里带着一丝挑逗。

“你要是愿意的话。”宋书说得扭扭捏捏。

宋书没有正面回答，张枣枣也不想正面回答。张国栋的出现不是偶然，估计是企业想租好运的消息流传出去了，张国栋这个人，无利不起早。但是柳千阳生产在即，罗艳、黎玲和张桂兰的情况也让她忧心放不下。未来变得过于复杂、难以预料，她只能先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曹曹去哪了？”张枣枣忽然问道。

天空灰白，秋风瑟瑟。此时曹曹正跟踪着张国栋，只见张国栋骂骂咧咧地在超市门口买了袋槟榔上了公交车，曹曹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跟在后面。张国栋从老房子的站点下来，坐在老房子前的长椅上跟着老邻居聊天。

“宋医生，枣枣的爸爸在老房子这。”曹曹给宋书打电话说。

张青花从没告诉过张国栋自己开好孕的事情，以前曹曹和宋书帮青花姐应付他都是在老房子这边。他还记得对峙时的紧张，那算是曹曹第一次“当打手”，也算是尝尽了人间滋味……

“我知道了。”宋书在电话里回答。他嘱咐张枣枣好好休息，自己则出门去找曹曹。

宋书跟曹曹来到了老房子的地方，张国栋看着这两个小伙又跟来了，出言讥讽：“你们俩到底是张青花养的小白脸还是我女儿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