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愉(67)
池锦拿着那盒沉甸甸的糖,心下愕然,随即是一阵肉痛。江姐平日对她颇为照顾,这礼金无论如何省不得。她心如刀割地、几乎是颤抖着通过微信转账了五百块钱礼金,看着屏幕上弹出的转账成功提示,以及余额瞬间跌破两位数的提醒,感觉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我们在老家办得比较低调,就没有邀请大家,请大家吃糖吧。”
“恭喜恭喜,哎呀,看照片真是郎才女貌。”
“咱们编辑部单身美少女又少了一位。”
“最近国庆结婚的特别多呢,《新芽》编辑部不是有一对办公室恋情吗?昨天办的婚礼,我怕公司追究,都没敢去,微信上随个礼。”
耳边充斥着关于新郎家世、婚礼细节、以及其他编辑部八卦的讨论,池锦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只是盯着微信钱包里那仅剩的一百多块钱余额,无意识地抠着手指关节,脑子里疯狂盘算着如何用这点钱熬过发薪前的一个星期。
好在例会上有了喜讯。她和秦显成合作的专栏进行得顺利,组稿的其中一篇还选入了下一期的身边人物。
然而,这“险”情来得猝不及防,让她彻底懵了。
按理说,A组内部对那两个新增小组长位置的明争暗斗,跟她这个一心只想做好内容,没有管人野心的傻蛋毫无关系。可无记名投票的结果公布时,她竟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票数名列第二,仅次于兴致勃勃、有意争取的小段。
“唱错票了吧?”池锦难以置信地站起身,几乎是踉跄着走到前面去看白板上的“正”字,“……这……我完全没有争取的意思啊?是不是搞错了?”
台下传来同事们半真半假的奉承:“池编辑别谦虚了!”“能力强者多劳嘛!”“我们都看好你哦!”“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声音嗡嗡作响,让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也想不通这把火是如何烧到自己身上的。在她和小段都不在场的那段时间里,这帮人到底是怎么把他们两个“倒霉蛋”架到这火上烤的?
听着台下众人的奉承,她觉得天旋地转,怎么也想不通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在她和小段不在的时候,到底怎么把他们两个倒霉蛋架上去的?
池锦焦虑地抠着手指,向陈以声投去求救的目光。
可陈以声微蹙着眉头,眼神里同样带着一丝未加掩饰的诧异,显然,这并非他的安排,甚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此时坐在这里,看着这些老油条的表情,陈以声也才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起身敲了敲桌子——
“既然组长已经选出来了,这段时间大家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听小池组长和小段组长的安排,相互配合。”
这话算是给了池锦护身符,可她的眼前仿佛飘起了小白点,目光涣散,后半段几位主编的工作安排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一会儿是小组长那点微薄但至关重要的岗位补助,一会儿是微信里那岌岌可危的余额,想到未来可能增加的琐碎管理工作和人际周旋,她简直想当场一头撞死清净。
午饭时分,谜底才由“过来人”秦显成揭开。饭友三人组加入了新晋“组长”段兴澈,他正为意外的晋升乐不可支,完全不解师父池锦为何愁云惨雾。
“因为最近一直有风声,说陈以声主编要高升副总编,真正进入核心管理层了。”秦显成压低了声音,“一旦坐实,咱们编辑部的格局肯定要大动。主编、副主编、责编、小组长、普通编辑、实习编辑,这层层势力都得重新洗牌。主编位子是杜燕妮还是方唐副主编接任尚未可知,万一……我是说万一,上位的是不对付的那位,小组长这种基层管理岗,肯定最先被拿来开刀立威。”
同时作为小组长的秦显成如是说道。
“什么!”段兴澈拍桌而起,“原来是这样!”
“所以那帮老混蛋就选了你们两个最好拿捏、最好说话的‘软柿子’上去顶雷是吧?”欧阳媛冷哼一声,“这么多弯弯绕,勾心斗角,幸亏姐早早走了。”
池锦闷闷不乐地用筷子戳着馒头,一副快哭了的表情:“那能不能把那五百块钱先给我啊。”
“甭想了小池,”秦显成苦笑,“哥这每个月五百块钱,都是按季度结算的,从来没提前过。”
“这帮老东西,个个精得跟猴似的,谁不知道现在纸媒改革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搞不好就砸手里。今天早晨趁你没来,聚在一起那个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啊!亏你还给他们带阿姨亲手做的团团糕!”
池锦真的感觉眼泪要掉出来了,可她昨天明明还看到昨天有编辑给陈以声发了消息主动请缨,怎么一个晚上就变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