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宋青雾点头，

“我想啊，我想的。”

她认真看着他，往他跟前靠近了几分，

“宗聿，我想的。”

宗聿垂眸注视着她，伸手捧起她的脸，忽然问，

“那跟我结婚你会开心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平静又认真。

宋青雾愣住，一瞬间有些哑然，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只是简简单单开心两个字，但却难以吐出。

宗聿好像早已经知道答案，只安静地注视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宋青雾，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

不要撒谎，不要欺骗你自己。”

“宗聿，我……”

宋青雾喉咙有些哽咽，像有被揉碎了一捧碎玻璃塞进去，无法发出声音。

宗聿注视着她的眼睛，帮她回答，

“愧疚，补偿，还有，”他停顿下，“爱。”

宋青雾眼睛开始有些泛红。

她所有的心思他都知道。

“你爱我，想补偿我，想把你自己赔给我。

可是宋青雾，你真的能过去吗？你能接受我的家人吗？

我母亲，我二叔，还有我爷爷，你能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一字一句像锋利的刃，挑破所有完美藏匿起来的脓疮。

“我……我可以我……”

宋青雾想点头。

宗聿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眼睛漆黑，认真而强硬，

“宋青雾，对你自己诚实一点。”

他替她给出最真实的答案，

“你不能。”

他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下，声音压低了点，有些哑，

“你也不用这样做，我不需要。”

他挨的那一刀不是为了用自己留住她，也不是为了让她愧疚，更不是想用自己的命来为任何人的错误买单。

只是为了她而已。

只是为了宋青雾而已。

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后，他脑子想的最多的就是——

过去那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有没有一分一秒不去考虑其他任何人、只作为真正的宋青雾而活过？

如果嫁给自己能够让她只做宋青雾，他一定立刻娶她。

但如果让她背负着对他的愧疚、爱意、还有对他家人不能消解的隔阂，像一根锋利的刺一样永远扎在她喉咙——那么他宁愿放她走。

宋青雾仰头看着他，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

宗聿垂眸注视着她，擦掉她的眼泪，忽然很淡很温柔地笑了下，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吗？”

他看着她，指腹停在她眼角位置。

宋青雾嗓音有些哑，轻声问，

“什么时候？”

宗聿脸上神情淡淡，看着她，

“八年前，你父母车祸不久后。”

宋青雾没有说话。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你来医院不知道做什么。

我在楼道抽烟，从窗户那里看见你坐在外面的草坪上掉眼泪。”

宋青雾微微僵住。

宗聿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又有湿湿热热的泪水打湿他的指腹，他眼睛看着她，像是有点无奈地笑了下，

“你知道你那天哭了多久吗？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眼泪这么多。”

宋青雾没有再说话。

宗聿垂眸注视着她，沉默了片刻，声音很低很轻地开口，

“宋青雾，你的眼泪在我心里落了八年。”

八年的眼泪，在他心里落了一片湖。

一片叫宋青雾的湖。

宋青雾仰头看着他，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宗聿……”

宗聿笑了笑，难得有点温柔的笑，他伸手接住她的眼泪，捧着她的脸，轻轻帮她擦拭掉，

“所以，走吧，宋青雾。”

“我不想再看你哭了，那个人是谁都不想。”

“我也不行。”

宋青雾没有说话，只望着他，眼睛和鼻子都都发酸，她不想再哭。

她抬手，用手背捂住眼睛，再拿开，

“所以你是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打算让我走了是吗？”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的想要跟她结婚。

他不想要她无条件的弥补和纵容，不想要她的委曲求全和愧疚。

也不想她独自咽下那根刺。

否则他不会挑在周末民政局不上班的时间带她去领证。

不会忽然带着她去纹身，也不会在船上送给她手表，又故意让她喝酒，丢掉她的戒指。

他不要用戒指套牢她，他要给她时间、给她自由，让她找到她自己，只做宋青雾。

可是，可是——

宋青雾眼眶胀痛，心脏也跟着一起泛起潮湿，被淹没。

她抬起手，挡住眼睛，强忍住眼泪，低头看着脚下的旧地板，

“可是，我要去哪里？”

她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