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番外(128)
“我给小草买了很多猫罐头。”他指一下后排,笑着说,周月转头往后看,后排放了一个纸箱子,还有两大袋猫粮,都印了ZIWI,收回目光时匆匆扫他一眼,嘟囔道:“这么贵的牌子,你就惯着她吧。”
“我想给她最好的。”
“哼,小草可是野猫,你以为吃了巅峰就记着你了?明天邻居家烧带鱼,头都不回的就跑了,就你,跟个傻子似的。”
“那等她没有带鱼吃的时候,还有巅峰猫粮可以吃。”
“傻子。”她对着车窗,抬手快速抹一把眼泪,再低头看自己的手,那一道陈旧的伤疤好痒,像活了一样,像水里有鱼儿在游了,尾巴一甩,波纹荡漾,深圳连绵的阴雨下了好多年,现在终于停了,亚热带气候不分明的四季也鲜活分明。
一只黑手套覆上她霑了泪珠的睫毛,带着烟熏火燎的皮革气味,之后是火热干燥的嘴唇覆上她被泪水打湿的嘴唇,带走苦涩的泪水,带来甜蜜的糖浆,“你是巧克力味的。”她闭着眼笑。
吻停了,她拿开覆在眼睛上的手,撞进一双黑得化不开的眼睛,他的吻滚烫,可他的眼睛冰冷,一半脸发痴地爱她,一半脸刻骨地恨她,她睫毛轻蹭他睫毛,纤细柔软的睫毛裹进他粗砺的睫毛,泪水流进他眼里,从他被火药碎末炸得坑坑洼洼的眼角滑落,像甘霖流过龟裂的田地……
“小袁,小猴子,”她迷醉地舔舐他的嘴唇,还沾着剃须水清香的下巴和喉结,“你喜欢我吗?”
他笑容变得恶毒,左边嘴角裂得跟右边嘴角一样开,那割了一半的伤疤仿佛割裂了他整张脸。
“我第一次见江总,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做大事,我不懂什么大事,我就要钱,他说好,一挥手就给了我五十万,但一开始我的工作很简单,就只是给他开车,送他去公司,送他回家,偶尔会送他去一些地方,但这些地方每一次都不一样,开门的女人也不一样,有清纯的,有放荡的,一个比一个漂亮,住的地方也好漂亮,园林,别墅,山庄……我只配守在门外,里头的动静大得吓人,我不能走,只能站那儿听。
江总一掷千金为红颜,可我不懂,再漂亮不就是一张脸吗,像百货商场里的洋娃娃,打扮不一样的塑料罢了。
可是有一回,江总让我开去一片居民区,一个人都没有,其实就是一片盖了一半的烂尾楼,楼梯口黑咕隆咚的,尘土飞扬,我好奇怪,江总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门开了,我就站在那黑咕隆咚的楼梯口往上看……”
他笑着用掌心抚过她白皙的脸,乌黑的头发,“不能用漂亮来形容,是活,她一开门,什么都活了。”
他拂去她脸上的泪水,手背轻蹭她颤抖呜咽的喉咙,“我站在楼梯口,黑暗里什么都听得到,听得到她唱歌,唱着唱着就哭了,一直哭,可江总每回出来都是笑的,坐在车里哼她唱过的歌,还把车窗摇下来吹晚风。”
“后来我跟江总久了,那些地方也慢慢去得少了,再后来我也不问了,就往那片烂尾楼开,江总很高兴,夸我聪明,懂他心意。”
他笑着捧起她的脸,眼睛却凄凉地在她眼眸流连,“可我哪里是聪明,我是想看她,她要开两次门,一次迎江总,一次送江总,我就能看她两次,有时候她还会往我这儿看一眼,眉头一皱就把脸转过去了,可我还是好开心。”
她埋在他胸前,撕心裂肺地尖叫哭嚎和眼泪都被他伤痕累累的胸膛吞噬,拳头捶得他胸口咚咚响,指尖隔着被她撕碎的黑衬衣狠狠扎进她肉里,流了一手滚烫的热血,可他只木然地望着她这一面的白墙,接着说下去:“后来我可算混成了江总的身边人,能陪她在上海玩一天,我想陪她一起逛街,一起看思南路那些新奇的小玩意儿,给她买香膏,买冰箱贴,一起吃蟹粉小笼,可她一眼都不看我,她怕我,恶心我,可我还是好开心。”
“你哭什么?”白墙映在他漆黑的眼睛里,灰蒙蒙的,像被孩子玩腻了遗忘在角落的玻璃弹珠,“你问我喜不喜欢你,我的喜欢就让你这么不堪吗?”
……
车外那一片白墙的尽头是一个小门,从小门进去只有一条窄窄的废弃楼梯,是施工时留下的,到处都是铁锈和尘土,却能通向那栋楼的每一层走廊。
周月跃上被虫子蛀了的沙发,咚咚踩两脚,踩出一扑灰,再跃上一张发了霉的桌子,两臂伸展保持平衡,像走钢丝一样踩着桌子腿跨过一地废墟,但她不怕,有他在下面张开怀抱接着她呢,她跃进他怀里,像五彩斑斓的蓝
蝴蝶忽闪着翅膀回到天空的怀抱,在云朵间自由自在地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