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番外(161)
“星星旁边的是什么呀?”
“月月。”
他快要两岁了,还是不怎么说话,有时候周月弹钢琴弹着弹着就开始发呆,等清醒了回头,发现他正坐在地毯上看她,被她发现了就无声地冲她笑,呲着小小的像植物嫩芽一样的牙齿,开心得抱起玩具啃得到处都是口水。
周月想可能是江淮在天天刚出生的时候跟他说粤语和上海话我就,现在她又说国语,把天天弄糊涂了,直到他有一回洗了澡,裹着浴巾像个烫乎乎的小山芋似的躺在她怀里贪婪地嘬着乳头,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字正腔圆地说:“妈妈乖,不哭哭哦,天天在。”她才发现他只是喜欢沉默而已。
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周月还以为是小草,收敛心神看过去,看见一个女孩儿,头发上粘了几片枯叶子,东张西望地不知道在找什么。
周月歪着头打量她,很年轻,二十出头,比她小几岁,很清秀,但眼神有点儿怪,不像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放在七八岁的小孩儿身上倒是更适合。
“你在找小猫吗?”周月对她笑,她愣了愣,很傲慢地别过头去,“阿杰不让我跟你们说话。”
周月觉得好玩儿,笑:“我们是谁?”
她一听十分得意,说:“就是不认识的人!”
“哦……那现在不认识,下回不就认识了?”
这问题明显超出了女孩儿的台词范围,或许是没人用这种方式跟她交流,她不说话了,但眼珠悄悄转过来打量周月,也不走。
“你可以去那里找找。”周月往银杏树下指一指,阳光遍洒的树下有一个小房子似的猫窝,“那是她睡觉的地方。”
女孩儿听了,向往地看了看猫窝,又低头看自己的脚,红着脸瞥一眼周月,不悦地别过头去。
周月在她身后看她长裙底下露出的鞋头,一大一小,朝向也很别扭,内八的太厉害了。
她低头想了想,在轮椅上躬下身子,对着低矮的灌木丛拍手,“小草?草草?嘬嘬!”
安静了一会儿,干硬的灌木丛沙沙响,钻出来一只长毛三花猫,撒娇似的喵喵叫着,迈着优雅的猫步一路蹭到周月腿边,被她趁机薅住颈毛提起来,抱在怀里抚摸了几把,笑着递给女孩儿,“喏,你抱,当心重,她可胖了。”
女孩儿转过头看她,犹豫一会儿,还是一瘸一拐过来,试探着在小草头上摸一下,两下,笑了,把她抱在怀里,从头抚摸到尾巴,搔她的下巴。
小草一开始还僵着不敢动,这会儿被人伺候舒服了,大爷似的翻个身,四仰八叉地在女孩儿怀里躺成一张猫饼。
“好可爱。”女孩儿笑,眼睛眉毛弯成月牙,一屁股坐在银杏树下的长条木椅里,撸猫。
“不说话也很好。”周月靠回椅背上,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我腿坏了,哪儿都去不了,我们就这么待一会儿,也很好。”
女孩儿哼着歌,故意装作没听见她说话,也仰着脖子看火烧云,白裙子被染成温柔的橘色,躲在裙底的脚慢慢伸出来,这下周月看清了,她一条腿没发育好,比另一条腿细,也短,走倒是能走,就是走不快也走不远,怪不得要坐轮椅。
小草躺在她腿上呼噜呼噜,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的包包好漂亮。”周月笑,看她斜挎在身上的小包,竹编的,很精美,还挂了一个小香囊,就是端午节哪里都有的卖的那种刺绣香囊,粉色的,有点儿脏了,香囊上点缀的两片叶子很奇特,像孔雀翎,乍一看是宝石蓝色,但她一晃动,就散发出彩虹一般斑斓的色彩,还泛着金属的光泽。
女孩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竹编小包包,洋洋得意地拍几下,说:“阿杰给我编的!”说完又顾左右而言他地哼了一会儿歌,傲慢地瞥一眼周月,摘了包凑到她鼻子底下给她闻,“你闻!香不香?”
香囊早就不香了,只有一点淡淡的中药味,但那两片叶子很香,花不像花,草不像草。
“香。”周月笑,温柔地端详她的脸,她也
笑着低下头,爱恋地轻抚包上细腻的纹路。“阿杰对我可好了,他们都欺负我,他就把他们都打跑!”说完了抬着下巴炫耀:“比你老公对你还好!”
周月想她说的应该是江淮,于是点头如捣蒜,“没错!”这捧场捧的,女孩儿笑着又坐得离她近一点,“不过你老公他真的很好,对阿杰好,也对我们家薇薇好,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是吗。”周月笑了,看烈火般的晚霞染红云间,尽头连着蓝色的夜幕,像宝石一样蓝,藤卷柏,那花不像花,草不像草的香味原来是藤卷柏,她在星星买给她的画画书上看见过一次,但主要生长在云南,深圳会在哪里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