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桥+番外(41)
一个人,现在他们有了更深的连结,每个戴燕不在的夜晚,康星星躺在钢丝床上,时而望一望月亮,时而望一望黑洞洞的门口,听见光脚丫在冰冷的瓷砖上啪嗒啪嗒的声音,幸福和罪恶感一起在心底翻涌,但他和夜色一样黑,没人看见他上扬的嘴角。
不一会儿就是一个小小的人影冒出来,月辉洒在她脸上,头发上,她头发好长,到腰,像一只山涧中跑出来的精灵,还抱着一个洋娃娃。
“我来了哦!”她动作也很快,像只小猫一样蹭一下就跳到他床上来,带来一股香甜,掀开被子钻进来,他一下就把她裹在怀里。
“你像非洲的食人花!”她咯咯咯笑,“还这么黑,一看就是非洲来的。”
他们像小时候一样,看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康星星什么都懂,这是猎户座,那是天兔座,周月不懂,看来看去不就是一片片的星星嘛!但也看得津津有味,天气不好她还会很沮丧,“今天没有星星……”
“星星一直在的,只是藏起来了。”康星星厚墩墩的手掌笨拙地一下下捋她蓬松柔软的长发,亲吻她的耳根,脖颈。
“藏起来干嘛?”
“在坏人看不见的地方保护月亮。”
男孩子的英雄情结让他树立了很多假想敌,趴在舞台边上偷看她裙底的坏小子,还有五金店门口摇着蒲扇乘凉的老男人,一看见她过来,那双浑浊的凸眼珠就黏在她脸上……
“我力气可大呢,才不要你保护!”
周月被耳后灼热的呼吸弄得发痒,缩起脖子笑着躲他,但还是痒,像钻进心里一样,酥酥麻麻的,她红着脸回头,呼吸急促,对上另一双晶亮的眼睛。
“猩猩,你眼睛真好看,”她佯装淡定,凑近他,轻抚他柳絮一样绒绒的睫毛,“这么长,都到太阳穴了,真像一弯月亮,你才该叫月月。”
“那月月眼睛这么亮,该叫星星。”康星星傻呵呵地笑,黑夜中像悬浮了两排大白牙。
“你的牙齿在飘!像幽灵!”
“哈哈哈!”
他们哈哈哈笑着挠对方痒痒,笑着笑着就不笑了,沉默地注视着对方,康星星很坏,他每次都要等着周月先亲他,亲他的眼睛,鼻子,周月也很坏,勾着他,亲到嘴就停下,手垫在脸下笑嘻嘻看他,“月月怎么不亲我了。”他迷醉又委屈地嘟囔,嘟囔完像喝醉了一样傻笑,捧起她的脸,亲她的嘴唇,下巴,脖颈,锁骨……她把他的头紧紧搂在怀里,胸前的舔舐又湿又烫,烫得她闭起眼轻哼,她没听过自己这样娇媚的声音,想起幼年时父母卧室里隐约传来的猫叫声,那猫叫有魔力,他听了就猛地把她压在身下,死死箍住她,叼着她的小舌头狂乱地吸裹,手底下却是不得要领,粗笨地抚过她的肩膀,手臂,怯懦地在她腰间徘徊,很久才鼓足勇气扯下那薄如蝉翼的一小块布,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捻揉娇嫩的花苞,感受着花苞因他的爱抚而绽放,花瓣沾了清晨的露水,一碰就滴落……
他们好像找到了自己残缺的一部分,好奇地、兴致勃勃地探索。
“呀!你丑死了!“
她嫌弃地直皱眉,可嫌弃完了又要看,看了又看,每看一次都要嘲笑他长了一根大尾巴,还长在前面,丑得触目惊心,不像她,进化完全了,是一个漂漂亮亮的体面的人类。
康星星沮丧地垂着脑袋,真觉得自己丑陋得像个野兽了,半天不吭声,周月逗他,抱他亲他,都没反应,后来她脾气上来了,怒气冲冲一巴掌扇他背上。
他闷声不响地抬头看她,看得她心里发软,游过去,低声下气哄他:“你一点儿都不懂我的心。”
这话说的,倒是她万分委屈了,她撅着嘴一下下抚摸他的眉眼,像在哄孩子睡觉:“儿不嫌母丑,月亮不嫌星星丑,你再丑我都不会嫌弃你,你是我的家。”
她一哄他就笑了,两个人又揉到一起去,像寻到了怎么玩都不腻的游戏,在夜色中尽情嬉戏……
没有人知道周家兄妹的秘密,戴燕也不知道,牌桌上偶尔有人问一嘴闺女咋样,她心中就涌起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厌恶,像黄梅天一样闷得窒息。
“就那样儿呗!”她甩一甩长发,含混着笑,她头发根全白了,只好染了又染,药水用得太多伤头皮,头发一梳就扑簌簌往下落,在浴室的白瓷砖地上触目惊心,她想起女儿乌黑的及腰长发,油亮亮的,风一吹,像湖面荡漾。
周月如她想象中漂亮,甚至更漂亮,漂亮得她心里发苦,她老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清明节给周天成上坟,在漫天飞舞的灰烬中看他,他的容颜定格在照片上,永远年轻,永远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