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被服务人员送上来，两人默契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楚桑风趣，无论吃东西还是说话都不紧不慢，跟他相处很轻松，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

吃饭间，他一脸平静地跟许尽然分享了几个圈内的八卦。

比如“一线女明星被富豪包养，一年生俩却无名分”，再比如“顶级流量男明星夜半爬上女制作人的床，醒来却发现身边是个男人”……

许尽然听得目瞪口呆，但章小知如果在的话，表情一定会很夸张。

两人吃完饭，走出餐厅时，许尽然还在惊叹。

“楚哥，你竟然在关注这些……”

“怎么，滤镜碎了？”

许尽然嘿嘿地笑，“放心，不存在滤镜。”

“……”

楚桑发现许尽然挺会气人。

临分开时，楚桑提出要送许尽然回家，许尽然坚持没让他送。

因为接下来她要去的地方是临湖别墅。

夜幕下，许尽然远远就看见别墅里的灯亮着。

她的腿突然像灌了铅。

走进客厅，她看见沙发上的裴韫，他上身后靠着，正在低头刷手机，听见她的脚步，滑动的指节没有半分停滞，薄软家居服丝毫没让他看起来更好惹一点。

“裴总。”许尽然叫了声。

“嗯。”裴韫轻应。

与白日里短暂的那抹相遇别无二致。

许尽然在别墅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能动手的。

别墅里一直有其他佣人，冰箱很少会空，地板每天都很干净。

她似乎毫无用处。

那一纸契约，更像是一条链子，只为把她拴在这里。

下了楼，她想走，但脚步一滞。

现在走的话，工资貌似拿得有点不安心……等等，她哪有什么工资，她只是一个还得干二十二年的免费劳动力！

想到这里，她仰起头就走，走得理直气壮，却在将出门时被一道森凉的叫住。

“回来。”

许尽然木着脸，很不情愿地转身，站到裴韫前方几步的位置。

“裴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裴韫这才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淡薄地撩起眼皮。

他盯了许尽然一眼，突然起身，缓缓逼近至她身旁。

许尽然只觉得身旁的空气被他逼走，让她的呼吸都有些滞涩。

裴韫偏头在她颈侧，发梢低垂下去，唇却不触碰到她，在一指的距离停下。

似乎在嗅，她身上的味道。

许尽然身体蓦地紧绷。

裴韫的狗鼻子她上次是见识过的。

不过这次她和楚桑连衣角都没碰，他应该不会再闻到什么男人的味道而突然发疯吧？

有时候她真的想建议裴韫去医院挂个精神科。

片刻，裴韫撤回身，身体往后一靠，斜腿坐上身后的漆黑色大理石茶几。

“在考虑签经纪公司吗？”

他懒懒捞过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咔哒一声点燃。

灰白的烟雾中，修长的指间夹着抹猩红，慵懒而危险。

裴韫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

许尽然想起楚桑说过的红夜，她反问：“裴总考虑签我吗？”

裴韫嘴角漾起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可以考虑。”

许尽然默了默，“您想要什么？”

交易，似乎是裴韫最擅长的事情，他像个天生的商人。

裴韫指节微点，抖落烟头的一圈烟灰。

“应该是你，能给我什么？”

烟灰掉落在夜黑的桌面上，像融进一汪深潭。

而他，像黑潭边修炼千年的妖神。

擅长蛊惑，贩卖致命的诱惑。

他淡淡掀眼，盯着许尽然。

“你想往上爬，梯子很重要，只要你想，红夜的资源都可以向你倾斜。”

他发现她的欲望，助长她的欲望，利用她的欲望。

许尽然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收紧，指节蜷起。

向她抛出橄榄枝的几家经纪公司她都查过，规模不大却有不少雷点，包括雪藏艺人，逼其毁约赔付高额违约金，为拿资源，逼艺人陪酒陪睡。

相比之下，红夜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以她的能力和野心，如果得到裴韫的助力，一飞冲天，也许真的指日可待。

她拼命想要的，或许都会拥有……

不。

她突然想起最初是因为什么燃起的欲望，是裴韫问她的那句：“你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吗，踮起脚尖才能够到的那种？”

她踮起脚也够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太高了，她想要的，是让自己站得高些，再高些。

而不是沦为他圈养的金丝雀。

台上亮眼，台下却永远见不得光。

上一秒他伏在她身上情潮汹涌，指尖滚烫，下一秒他就可以温柔尽褪，抽身而起，徒留她茫然无措。

她不愿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