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闪亮的第二下，他拿起来。

点开，一张照片蓦地闯进眼帘。

两个人穿着古装，紧紧抱在一起，距离稍远，但能看到女人泪眼迷离，悲痛隔着屏幕传出，哭得让人心碎。

裴韫盯着两具紧贴的身躯，眸子里被泼上一瓢墨。

照片下面，还有一段裴漾的语音。

指尖长按，转文字。

【哥，你看，那个姓楚的趁小然然没出戏，竟然占她便宜！他们晚上还要单独去吃饭，说是什么杀青宴，但根本不肯带我！哥，你帮我封杀他！我要他在娱乐圈查无此人！】

阅完文字，手机屏侧，裴韫的指节缓缓收紧。

浓睫之下，暗火可见。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弱弱响起。

“裴总？”

汇报完的总监一抬头，见裴韫脸色又沉又冷。

天都塌了。

是不是哪里讲得不对，诶？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裴韫冷冷抬眼扫他。

“怎么？”

总监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要不我重新讲一遍？”

裴韫掀唇，“这么差的数据还能再讲一遍，勇气可嘉。”

总监：“……”

他低下头，默默坐下了。

倏然之间，会议室内的气压变得极低。

后面人汇报的人，战战兢兢，像掉了一层皮。

会议后半程，大家都是提心吊胆开完的，如芒刺背。

会议结束，众人纷纷出逃，走廊上，一人小心翼翼地道。

“有没有可能不是因为我们，裴总好像瞥了一眼手机消息，然后就……”

身边一人立刻反驳：“裴总什么时候因为私事发过脾气？肯定是我们做得太差了！”

“说得是！”

会议室空空荡荡，只剩裴韫一人。

他坐在桌前，盯着那张照片，窗外的天色暗沉下，他的半张脸晦暗不清。

楚桑订的是一家中餐厅，不很大，位置甚至有些偏，但氛围很好，舒缓的音乐流动其间，很符合楚桑的风格。

许尽然换了一件简约修身的白裙，曲线紧致，面饰淡妆，清纯，也妩媚。

楚桑有些移不开眼，他大方称赞：“很漂亮。”

许尽然羞涩地低了低头，“谢谢。”

楚桑目不转睛，由衷地说：“我觉得，如果阿花生在现代，就会是你这个样子。”

许尽然一怔。

不会的。

她与阿花有很大不同。

阿花纯净，是太阳下烂漫的花，而她，是阴沟里的野草。

她那些糟糕透顶的时刻，楚桑从未见过。

许尽然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饭菜上桌，楚桑提起程因的新戏。

“程因在电影上虽然没得过什么奖，不过也入围过几次重要奖项的提名，他肯用你，一定是看到了你身上的闪光点，机会很宝贵，无论拿不拿奖，你都能凭借这部电影打造一定的知名度。”

许尽然掌心贴着盛有冰块的冷饮玻璃杯。

“我了解了一些，程导数次都与奖项擦肩而过，我能感觉到他的心有不甘。”

“他确实憋着一口气，”楚桑看她，“但我觉得你能让他如虎添翼。”

许尽然罕见地没谦虚，“但愿如此。”

楚桑看见她眼底闪烁的野心，与她举杯相碰，“你一定会大放光彩的。”

许尽然灌下一口冰凉。

楚桑真的很会夸人，这两天在他这里得到的肯定，比之前一年加起来都要多了。

夸完，楚桑神情严肃了些。

“你有一个问题，我必须要提醒你，不过，可以说是问题，换个角度看也是难得的优点。”

许尽然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楚哥是不是想说，我入戏太深。”

“是。”

楚桑上身微微前倾，目光沉静地盯着许尽然。

“我合作过一些类似的人，他们很优秀，可他们的精神几乎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你刚入行，我不希望你像他们一样。”

他的语气不自觉带着些微严厉，“共情能力强是好事，但对自己是极大的损耗，有些人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出来，你才拍两天，就跟角色产生这么强的羁绊，如果是一整戏，我其实不太敢想。”

许尽然低着眸，有种被班主任训话的赶脚。

她绞了绞手指，“不这样的话，我其实不太知道怎么去演了……”

“不懂很正常，你就是靠着这股劲儿被程导看见的。”

楚桑缓和神色，带上了笑，“我手机里有一些视频表演课，还不错，晚会儿发给你，也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谢谢楚哥。”

许尽然抬起眸，一时间灿若星河。

楚桑痴了下眼，不动声色移开。

这顿饭，许尽然吃得很开心。

楚桑风趣幽默，举止说话都很有分寸，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