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持续沉默着，气压极低。

与之相对的，是车窗外被迅速掠过的车辆。

风呼呼掠过，却灌不进来一丝。

许尽然视线向内微微偏转，才瞥见紧攥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处早已血肉模糊。

“你确定录音能恢复？”

裴韫目不斜视，声音沉冷。

许尽然绞着手指，低声：“不确定……”

她见不得岳奋睁着眼鬼话连篇，她在诓他，最好能从他嘴里诈出真相。

“你就这么骗，张口就来，嗯？”裴韫下颌线条锋利如刃，“今天这个局也是你的手笔？自作聪明！”

许尽然默了片刻，“我知道给公司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您想开除我还是怎么样我都接受。”她压了压唇，“但我不后悔，我也没做错。”

“没错？”

裴韫突然猛转方向盘，靠向路边，一脚踩下刹车，“身为长风的一员，为了对付岳奋，你把整个公司都推出来供人批判，造成的损失你承担得起吗？”

他的目光强压着怒火，“你是一向就这么行事鲁莽，不顾大局，还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

许尽然嘴角却扯出一抹冷笑，迎上他的目光。

“你高高在上，你站在金字塔的顶尖，你当然能顾全大局！所以现在公司上下都在想着怎么捂住公众的嘴巴，可有谁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就是个小喽啰，我不把事情闹大，谁会管我们死活！”

她嘶声吼着，气血都涌上头顶，指尖发抖，“事情闹这么大，也是你们应该承受的，岳奋这种烂人在长风待了这么多年，难道长风没有责任！难道你没有责任吗！”

话音重重掷落，车厢陡然沉寂。

裴韫盯着许尽然，脸色阴沉得可怖。

第70章 被光灼伤

挽至小臂的衬衫袖口处，青筋浮现，他紧攥着拳，指节处渗出更多鲜血，却仿若感知不到疼痛。

许尽然胸口剧烈起伏着，直觉下一瞬裴韫的拳头就会狠狠砸上她的脸。

半晌，他却只是带着颈侧青筋，凌厉地拧过头去。

几个字从喉咙重重碾出。

“滚下去！”

许尽然脚落地，车门刚关上，车就嗖地消失在她眼前。

带起的风，曳动她的裙摆。

夜幕将这座城市完全笼罩，大厦高楼盏盏灯光亮着，分不清这一座和那一座有什么区别。

她张着脑袋，辨认了好一会儿方向，才继续往前走。

路上，她给章小知发去短信，问她在警局那边的情况。

回到家，才收到章小知的短信。

【没事了。岳奋要追究头上的伤，我告他强奸未遂，但整个事件比较复杂，而且调查取证太麻烦，周期也太长，最终还是以调解为主。看公司怎么处理他吧，你那边怎么样了？】

许尽然指尖滞了下，轻点：【没事。】

夜浓时。

酒吧前路人拍摄的视频出现在网络上，被疯狂转载传播。

许尽然翻了翻，画面里的人脸都被糊住，视频截止在裴韫出现的那一刻。

事件迅速发酵，【长风高管潜规则】、【长风再曝丑闻】……等等词条挂上热搜头榜。

网友从谴责岳奋这个个体，很快转到恶骂长风这个整体，个个愤世嫉俗。

许尽然愣了很久，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更有网友把长风创立以来所有的负面新闻汇总到一起，大肆抨击。

这条内容短短几个小时，获赞超百万，可几乎没人去了解内容真相，他们附和着，自以为正义地附和着，怒骂着。

热度居高不下，像有只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躺在床上时，许尽然不知道明天还该不该去长风上班。

或许等着她的是一纸辞退书，也许还会给章小知发去一份。

她给章小知解决问题了吗？好像没有。

她把坏人拉到聚光灯下，却把自己也灼伤了。

后悔吗？不后悔。

也许她的做法不够成熟，幼稚，甚至像裴韫所说的愚蠢，可她不后悔。

第二天，许尽然照常去上班。

一上午，没有人来给她递辞退书。

她频频望向总裁办公室，裴韫的身影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中午吃饭时，章小知一派身心舒畅。

“岳奋被抓走了，我亲眼看见的。”

许尽然一愣，“这么快？”

“事情闹这么大，处理速度当然快，不然网友可要把长风的屋顶给掀了。”

“处理结果呢？”

章小知哼了声，“吃牢饭是跑不掉了，一看他要倒台，我们部门里好几个被他骚扰过的女生都站出来举报，甚至之前离职的人里也有不少过来提供证据。”

她凑过头，压低声音，“听说上面还牵扯到了几位重量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