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呼吸(9)
没有台词,但的确不简单。
许尽然闭上眼,在脑中一笔一画描绘着这个在剧本里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角色。
再睁开眼时,耳边一片寂静,她正蹲在小院中的池边玩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至厚厚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闯进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大哥,这女的也是清月学校的学生,一定知道柳月藏在哪儿!”
一人大手捏住她的后颈,将她的头狠狠按到池水上方,威胁道:“说!”
许尽然颤抖着身体,眼神惊恐而空洞,用力地摇着头。
见状,“大哥,这女的是不是有什么病……”
“有病?哼,我看她是装痴卖傻,故意拖延时间!”
说罢,将许尽然的头死死按到水下,手下的身体因为缺氧剧烈挣扎,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
许尽然眼前一片模糊,周围的世界混沌而黑暗,耳边安静得能听清心跳的声响,却又嘈杂得像灌满了整个海洋的轰鸣,胸腔像着了一场大火,火势愈大,即将爆炸。
许尽然突然不知道,自己是那个不知名的女学生,还是她自己。
就在这时,男人捏着她的脖子把她拎起来,“说不说!”
许尽然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浸了水的学生装紧贴在胸前,湿漉漉的发丝胡乱地扒在脸上。
神情极度不安,情绪濒临崩溃,目光在四下急急搜寻着,极力想找个地方躲藏进去。
破碎的话语从她唇边喃喃溢出,低得几乎听不见。
“不……不知道……不知道……”
摄像机外,安静得出奇,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许尽然脸上。
包括裴韫。
墨镜下,一双眸子浓郁得像藏进了夜色。
搭在膝盖上的指节微微收紧。
太碎了,像个可怜破布娃娃。
让人想把她小心翼翼一片一片捡起来,却又想让她掉下更多的泪。
碎一点,再碎一点……
耳边听见有人跟副导说话。
“剧本上没有这句台词吧?”
副导抓起剧本砸过去,“废物!好赖不分吗!”
砸完,难以置信地问:“她真是第一次演戏吗?”
这场戏,以许尽然被推倒,头意外磕在石头上死亡为终结。
结束后,场务拿着浴巾朝许尽然走过去,刚要给人披上,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只大手接了过去。
“裴……裴少?”
裴韫没说话,用浴巾将许尽然紧紧包住。
濒死的体验和角色的死亡让许尽然的大脑持续空白,听到声音,她才回过神来,看向裴韫。
恍如隔世。
眼眶蓦地有些发湿。
裴韫眸底微暗。
捏着包裹她的浴巾两角,牵着人往棚子下走。
“这么想涨工资,想涨多少?”
许尽然低头抿着唇不语。
她不是为了钱。
裴韫也没追问,将她牵到棚子下就走了。
前面方珞已经开拍了,许尽然呆望着。
这场戏并不轻松,与受刑无异,她不确定方珞是不是故意的。
也许是一种报复手段。
她惯以最大的恶意
揣度人心。
出神间,右手忽然被人拉过去,紧接着猛地一疼,许尽然吃痛轻呼的同时,条件反射就要缩回手,却在半途被一只大手强行拉回来。
男人沉着声:“别动。”
第10章 挂个狗牌
掌心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了,半只手上都是血,加上泡了水,伤口一片模糊。
裴韫捏着许尽然的前段指节,另一只手正往伤口上撒药粉。
估计是止血的。
许尽然微微偏头,视线悄然上移。
裴韫衬衫袖口挽至肘间,露出一截线条紧实的小臂,浓睫微垂,看不清眸中颜色,墨镜随性地架在头顶。
“看够了吗?”
裴韫掀起眼帘,正对上许尽然的目光。
许尽然心头一颤,忙垂下眼。
纱布在她掌心一圈接一圈缠绕,裴韫的动作轻柔而熟练。
许尽然开口:“谢谢,剩下我自己来就可以。”
然而裴韫却像是没有听到,甚至动作似乎更慢了,许尽然接纱布的手就这么滞在半空。
“你们在干嘛?”
方珞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许尽然瞬间绷紧了身子。
她和裴韫靠得很近,气息几乎都交织在一起,从方珞的视角,或许会误认成在接吻。
裴韫将她的身体反应看得分明,轻笑着抬眼看她,“怎么这么心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身后的脚步声渐近,而裴韫缠绕纱布的手,似有意似无意地摩擦过她的手腕,拨动她的脉搏。
许尽然喉间发紧。
方珞走到面前时,裴韫正好不紧不慢将纱布尾端打成一个利落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