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在一旁微笑着补充介绍，与此同时，助手则拿出软尺，准备量尺寸。

姜楠在陈云生的建议和老师的专业解说下，最终选定了之前看中的那几款旗袍的料子——浅碧色用重磅真丝缎，丁香色那件选了光泽柔和的软缎，白色那件则是用更有立体感的苏锦。

选完料子，老师傅亲自为她量尺寸。软尺绕过的她的肩、胸，还有腰、臀，甚至是臂长。一个个精确的数字报出来的时候，陈云生就站在不远处看着，目光平静，但姜楠却有些不自在，脸颊微微发热。

量完尺寸又最后确认了款式细节和盘口样式，再约定好大概两周后第一次试样，老师傅才带着助手告辞离开。

送走老师傅，公寓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夕阳的余晖穿过玻璃撒了进来，给客厅镀上了一层和煦而温暖的金色。

“好像有点太隆重了。”姜楠看着老师傅留下的料子小样，小声说。

“场合需要，”陈云生走到中岛台边倒了杯水，“爷爷很看重这次宴会。”

姜楠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看向他：“那你呢？”

陈云生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他缓慢地抬眼看向她，那一刻，夕阳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细碎的光点。

“什么？”他问。

“你觉得……我穿那些旗袍，会好看吗？”说完，姜楠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陈云生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就在姜楠懊恼得想找别的话题冲淡这一刻的寂静时，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

“衬你。”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但此刻，在这片温暖的夕阳里，没有了画册的阻隔，这两个字就好像直接落在了她的心尖上一样，烫得她耳根都红了起来。

她局促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而她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料子小样的边缘，透出她的无措和紧张。

空气中回旋着一种粘稠的寂静，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酝酿、发酵，把他们都包裹起来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陈云生放下水杯，走向了书房：“我还有点文件要处理。”

“嗯，那你忙。”姜楠小声应着，听见书房门轻轻合上的声音才缓缓抬起头。

然后她走到窗前，看着夕阳下的瑰丽晚霞，感觉那株破土的幼苗，在那两个字的浇灌下，又悄悄地舒展了一片嫩叶。

——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付一方那边的拍摄素材进入后期制作阶段。姜楠和团队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推广方案，忙得脚不沾地。而那个匿名电话和短信似乎彻底销声匿迹。

姜楠觉得事情应该结束了，但陈云生还是坚持让张雷接送，那几个保镖也仍然保留，有时候他还会自己开车接送她。

然而陈云生依旧很忙，但无论姜楠多晚回来，她都能看见客厅那盏留给她的灯。有时候她加班晚归，还会惊讶地发现餐桌上放着一份温热的夜宵，又有时候她会看见冰箱上贴着一张简单便利贴，写着牛奶日期之类的提醒。

没有落款，但她知道是谁。

这种沉默的关照，像春天的雨一样填满了生活里的每一个缝隙，也让她觉得她透过他，看见了前段时间的自己。有点张牙舞爪，又有点小小的试探。而姜楠对此感到欢愉和快乐，她觉得事情正在往好的一面，马不停蹄地奔跑着。

这天是星期三，姜楠终于能准点下班。

她原本以为这次她肯定比陈云生早回家，但回到公寓，她才发现陈云生竟然已经回来了，还悠哉游哉地站在中岛台后煮咖啡。

“今天这么早？”姜楠有些意外，放下包就走了过去。

“嗯，事情处理得比较顺利。”他递给她一杯刚煮好的咖啡，奶和糖已经按她习惯的比例加好了。

姜楠接过，朝着他笑了一下：“谢谢。”

“不客气。”

然后姜楠就捧着温热的咖啡杯，靠在岛台边，小口喝着。

“旗袍那边来了电话。下周三可以第一次试样。”陈云生手里擦拭着咖啡机的蒸汽棒，状若随意地提起。

“这么快？”姜楠算了下日子，才过去不到一周。

“老师傅赶了工。”他语调平淡地回答道。

她嗯了一声，没再多问，心里却有点莫名的期待和紧张。

两个人一时无话，各自喝着咖啡，直到夕阳渐渐沉入高楼之后，客厅里的光线变得柔和朦胧。

“晚上想出去吃吗？”陈云生忽然问。

姜楠愣了一下，扭头看向他，表情里带着一点惊讶。但他看起来平静如常，就好像刚才说的话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建议。

“或者，叫外卖也行。”他补充道，给她留了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