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铁轨(44)
这样的心情好像也不难理解。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他皱着眉头说道,“送他回家的那些工友都说,他们离开时有好好地把大门关上,也没见门锁有问题。李天赐那孩子也是这么说的。可等隔天早上你和你朋友到达时,房门却是虚掩着的。”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肯定是夜里有人撬锁闯进去了,十有八九就是杀害李学强的凶手。”
粉刺脸警察点头如捣蒜,一副很能理解的样子。
“而且我觉得他的死和两个月前的‘录像带杀人案’脱不开关系。这次的现场又出现了大量录像带,指不定凶手就是同一人呢。”
“原来如此,你说得也有道理——但话说回来,”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一大早去别人家敲门呢?”
“唔,我们和他家的女儿李子桐认识。高阳现在和她还是同班同学……”
“同班同学这一点我们已经确认过了。高阳同学报警时,说自己是受老师的委托,上门送学习资料的。但我们向校方询问过了,班主任老师确实曾委托过他一次,但那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唔……”
看来只有实话实说了。我老实坦承了高阳制定的强行进门寻人计划。粉刺脸警察听完后眯起了眼睛。
“你们俩很有胆量呢。这都算得上预谋犯罪了,完全不怕吗?”
“不,不至于闹到那么严重的。”我矢口否认
,“这都是高阳瞎琢磨的计划,我原本就不同意的。如果真发生了意外冲突,我肯定会拦住他,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按你这么说,整个计划都是高阳同学主导的?”
我点点头。虽然隐约觉得这么说像是在推卸责任,但事实如此。
“可据我们了解,高阳同学和李子桐同学好像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虽说家住得近,但两人平时没什么来往,在班上也从来说不上话的。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闲,会为了班上的同学努力到预谋犯罪的地步吗?”
谁知道为什么呢。反正从小学开始,高阳就特别在意李子桐的事情。
“反倒是苏杰同学你,在外人看来更有主导这个计划的动力呢。”他话锋一转,“你和李子桐同学曾早恋过对吧?”
来自侧翼的伏击太出乎意料了,我感觉自己整张脸都在发烫,“那只是一场误会,同学之间瞎传的谣言……”
“不会吧,你就读的初中那还有白纸黑字的处分记录呢,校外与异性约会,发展不正当关系,严重警告处分。”
“那、那是因为……”
学校方面也误会了——可是话还没说出口,我就省悟到此时再讲这条理由,听起来就跟拼死抵赖的借口没什么两样。
“放心,早恋是校方才在意的鸡毛蒜皮,我们管不着。”粉刺脸安慰道,“总之你和李子桐同学之间关系还不错,对吧?”
我只得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但我觉得,就算是为了女朋友,私闯民宅也太过火了,这已经是犯罪行为了。”
“都说了,我们是发现门锁坏了,这才进去的……”
“那你们打算如何证明这一点呢?”
对方突然以严厉的语气质问,我不禁哑口无言。
“现在想清楚,把一切说出来还来得及,可以从轻处理的……”大概是为了抵消自己态度中所隐含的斥责意味,他啜饮了一口温吞的茶水。又柔缓声音劝说起来。
我突然领悟过来,到了这个阶段,警方的目的早已不单纯是为了制作案件档案而听取证言。这根本就是盘问,我被当作是杀人事件的嫌疑人,抑或是犯罪团体的成员之一,彻底遭到了怀疑。
到了局子里,没事也得交代出事来。我曾听瘪四这么说过。
虽然这话出自穷凶极恶的犯罪前科人员之口,但缺乏社会经验的我多少有些半信半疑。由于担心被冤枉。我改换了说话的方式,不再积极配合粉刺的问话。不管被问到什么,都模糊以对。
粉刺脸上和蔼的表情开始消失了,语气也严厉起来,“我只是问你最后一次见李子桐是什么时候,这都不记得了?”
“对不起!……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装作受到了惊吓,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我、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发现尸体时的景象,脑子里一片空白……”
粉刺长叹一口气,像是想起了眼前终究只是个未成年,不能采取太过高压的政策,随后他换了一种方法,反复地问问题,问各种细节,试探我的回答会不会出现前后不一致。
他询问了我的人际关系,在校成绩,近来去过哪些地方等等,每个细节都无微不至地叮问一遍,并一一记录在案。这种问法纯属浪费时间,实在想不出和案件有什么关系。纸张上的钢笔字已写得密密麻麻,不厌其详地记录着我吃了什么,去了哪里,与谁见了面,并一一对应地附录有具体的时间和日期,简直就像小学生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