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渍里的心动轨迹(150)
“不用了,林总。”苏星晚立刻拒绝,身体瞬间绷紧,手中的车钥匙硌得掌心生疼,“我自己开车了,很方便。”她侧身,试图绕过他那辆散发着昂贵气息的车头去开自己的车门。
“哦?这样啊。”林宇似乎并不意外,也并未升起车窗,反而姿态放松地靠在真皮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方向盘,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如同某种倒计时。“听说你和王莉在项目上有些分歧?”他微微倾身,目光更加专注地锁定苏星晚,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蛊惑,“她那个人,业务能力是强,就是太死板,只认冷冰冰的数据,不懂变通,更不懂欣赏真正的才华。”他刻意停顿,让话语的分量沉淀,“其实,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你愿意……很多看似困难的事情,都可以变得很简单。我非常欣赏你的才华和坚持,星晚,非常欣赏。”他加重了“非常”二字,“我不希望看到明珠蒙尘,更不希望看到你因为一些不必要的阻碍,而折断了翅膀。星辰能给你的舞台,远比你想象的要广阔,只要你……”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找对方向。”
他的话语像裹着厚厚蜜糖的毒药。表面上是在为她鸣不平,指责王莉,字里行间却充满了赤裸的暗示——他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可以改变规则,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找对”他所指的那个方向。那“方向”是什么?不言而喻。他刻意放慢的语速,专注到令人脊背发凉的眼神,还有那若有若无、带着侵略性的昂贵木质调香水味,都在无声地编织一张名为“关怀”的欲望之网,要将她拖入泥沼。
苏星晚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寒意从脊椎骨缝里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强迫自己直视林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压下翻涌的怒火和恐惧,声音清晰、冷硬,如同冰棱相互撞击:“林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方向,从来都很清楚——用音乐说话,靠作品立足。工作上的困难,我会凭自己的能力去克服。不劳您费心。”
她不再给他任何编织陷阱的机会,迅速解锁自己的车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砰”地关上门,落锁的“咔哒”声在寂静空旷的地库里格外刺耳,如同一道斩钉截铁的界限。
透过后视镜,她清晰地看到林宇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冻结、碎裂,眼神骤然阴沉下来,如同平静湖面下瞬间翻涌起的、吞噬一切的暗流与漩涡。他没有立刻离开,那辆黑色的跑车依旧蛰伏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头被触怒后蓄势待发的猛兽,冰冷的车灯如同毒蛇的瞳孔,死死地照射着她的后窗。
苏星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指尖的颤抖,猛地拧动钥匙。引擎爆发出低沉的轰鸣,瞬间撕裂了停车场的死寂。她用力踩下油门,方向盘猛地向左打死,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车子几乎是擦着林宇跑车那昂贵的车头,惊险地蹿了出去,飞快地驶离了那个令人窒息、充满危险的牢笼。后视镜里,那两道冰冷怨毒的车灯光芒,如同毒蛇的眼睛,在昏暗中久久地、阴鸷地追随着她逃离的方向。
一路飞驰,窗外的霓虹连成模糊而扭曲的光带。苏星晚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胸腔里像塞满了浸透冰水的沉重棉絮,又冷又闷,压得她几乎窒息。王莉的否定是冰冷的刀锋,公开而直接,伤人却磊落;而林宇的“关怀”,则是粘稠肮脏的沼泽,带着伪善的温存,步步紧逼,意图将她拖入无底深渊。这双重的、性质迥异的夹击,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处发泄的愤怒。
回到顾沉舟的公寓,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客厅只留了一盏壁灯,散发着温暖昏黄的光晕。顾沉舟并未休息,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幽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神情专注。听到开门锁的轻响,他立刻抬起头。
苏星晚甚至来不及换下脚上那双如同刑具的高跟鞋,像一只在暴风雨中挣扎了太久、羽毛凌乱、筋疲力尽终于归巢的鸟,几乎是跌撞着扑进他的怀里。脸颊深深埋进他温暖坚实的胸膛,鼻息间是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一路上强撑的堤坝瞬间崩塌,委屈、愤怒、后怕和深深的疲惫化作滚烫的洪流,冲破眼眶,无声地濡湿了他胸前的衣料。她没有嚎啕,只是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脆弱。
顾沉舟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弓弦,双臂立刻收紧,将她牢牢地、完全地圈在怀中,仿佛要为她隔绝整个世界残留的寒意。他没有追问“怎么了”,只是用宽厚温热的手掌一遍遍,极其轻柔地、带着安抚力量地抚过她单薄颤抖的脊背。下颌紧紧抵着她的发顶,无声地传递着磐石般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