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渍里的心动轨迹(670)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不大,却绵延不绝,仿佛要将他们引入地心深处。幽绿的应急灯光在拐角处被拉长扭曲,投下晃动、变形的巨大阴影,如同潜藏在暗处的巨兽。不知何处传来极细微的“滴答”声,单调、冰冷,像某种残酷的倒计时,精准地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末梢。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通道和永恒的寂静。
“等等。”苏星晚突然停下,举起一只手。动作干脆利落。所有人都瞬间凝固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蹲下身,指尖拂过右侧冰冷潮湿的墙壁底部。那里,在厚厚尘埃和湿滑苔藓的覆盖下,隐约可见几道极其浅淡、几乎被岁月抹平的刻痕。刻痕组成一个图案——一个指向斜前方的锐角箭头。刻痕边缘被苔藓侵蚀,显得模糊而古旧,绝非新近所为。
“看这里。”她轻声说,指尖小心地描绘着那箭头的轮廓。顾沉舟立刻凑近,锐利的目光仔细审视。“旧标记?有多久?”
“很久,”苏星晚指尖捻起一点附着在刻痕凹陷处的、近乎化石般的深绿苔藓粉末,“至少十年以上。苔藓的层次…很深。”
“指向斜前方?”顾沉舟顺着箭头的方向望去,前方通道在十几米外出现一个明显的弯折,“不是我们正走的方向。”
队伍中那个叫陈涛的年轻队员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紧绷的疑惑:“苏队,一个十年前的老记号?这能信吗?会不会是故意留下的陷阱?或者根本就是错的?”他的目光紧张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仿佛陷阱随时会从阴影里扑出来。
“直觉。”苏星晚站起身,目光却依旧停留在那古老的刻痕上,仿佛在与某个早已消逝在此地的灵魂进行无声的对话,“在这种地方,任何一丝不属于‘他们’的痕迹,都可能是唯一的灯塔。正路…太干净了。”她的话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指向未知的箭头,转身,步伐坚定地朝着箭头指示的、偏离主通道的岔路走去。
这条岔路瞬间收窄,仅容两人勉强并行。幽绿的应急灯光在这里变得更为稀疏,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平整的水泥,而是覆盖着湿滑泥泞的碎石,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咯吱”声和“噗嗤”声。空气变得更加湿冷刺骨,浓重的霉味混合着一种类似铁锈和腐烂植物的腥气,钻进鼻腔,令人几欲作呕。墙壁触手冰冷,湿漉漉的,不断有冰冷的水珠从头顶锈蚀的管道缝隙渗出,滴落在脖颈上,激起一阵阵寒颤。
林默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此刻他的脚步却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在队伍即将转过一个弯角时,他借着极其微弱的光线,目光飞快地扫过左侧墙壁上一块颜色略显异常的苔藓覆盖区域。那苔藓之下,似乎掩盖着一个极小的、几乎无法辨认的符号刻痕——一个由三条弧线构成的、类似未闭合眼睛的图案。他的指尖在衣袋里轻微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快步跟上队伍,镜片后的眼神深不见底,无人察觉这转瞬即逝的异样。
幽暗的通道在前方陡然中断。
手电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却像被无形的巨口吞噬,只照亮了前方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一道巨大的裂口,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狰狞伤口,横亘在通道中央,切断了前路。裂口边缘犬牙交错,裸露着粗糙的岩层和断裂扭曲的钢筋。手电光向下照射,光线投入那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如同石沉大海,完全无法触及底部。只有一种沉闷、带着回响的“呜呜”风声,从深渊深处盘旋而上,像无数亡魂在地底深处的呜咽,带来刺骨的寒意和令人晕眩的失重感。
裂口对面,大约十几米开外,依稀可见通道的延续。而在裂口的这一侧边缘,孤零零地矗立着一个布满灰尘和锈迹的金属控制台。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几盏指示灯在灰尘下极其微弱地闪烁着暗红或幽绿的光,如同垂死生物最后的心跳,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控制台面板上,几个磨损严重的按键和一个小小的、布满划痕的显示屏隐约可见。
“老天…”陈涛倒抽一口凉气,声音发颤,“这怎么过去?飞吗?”
顾沉舟走到裂口边缘,小心地探身向下望去,深不见底的黑暗和盘旋而上的阴风让他也皱紧了眉头。他捡起脚边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用力抛向深渊。碎石翻滚着坠入黑暗,起初还能听到撞击岩壁的“咔哒”声,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过了令人心焦的几秒钟,才从极深极深的底部,传来一声极其沉闷、几乎难以分辨的撞击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