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琛明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恐慌。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无声的疏离面前，土崩瓦解。

他堵在客房门口，嗓音沙哑：“晚晚，我们谈谈。”

门内悄无声息。

“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但那都是我成年以前的事！我没有靠你续命！”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我回国，只是因为……因为你。”

因为听说了她毕业回京。

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林落晚小脸还没有巴掌大，衬得那双杏眼愈发空旷。

她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可协议是真的。”她说。

“我舅舅舅妈收了十年的钱，也是真的。”

“我当了十年的‘药’，更是真的。”

她每说一句，叶琛明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叶琛明，”她终于说出了那句他最恐惧的话，“我们的协议到期了。离婚吧。”

“我不同意！”几乎是吼出来的。男人眼底猩红，失控地上前一步，攥住她纤细的手腕，“我不会离婚！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太太！”

林落晚没有挣扎，只是垂眸看了看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然后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为什么？”她轻声问，“是药效还没过，需要售后吗？”

叶琛明如遭雷击，猛地松开了手。

“孩子，我要带走。”林落晚没再看他，继续说，“三个，我都要。”

“你休想！”

“我可以净身出户。”

第242章 .非走不可

林落晚的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叶琛明的心上。

这个偌大的叶家，这些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财富，她竟弃之如敝屣。

她什么都不要，只要离开他。

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叶家的所有人。

叶父、叶母，甚至常年在西山别院静养的叶老太太，都赶了回来。

偌大的客厅里，气氛凝重得像要结出冰来。

价值千万的明代黄花梨圈椅，此刻坐着叶家的三位掌权者，而林落晚，就孤零零地站在他们面前，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晚晚，你不能这么自私。”秦岚脸上满是痛心，“孩子们还这么小，他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父亲。”

林落晚垂着眼，没有说话。

“林落晚，”叶正德的声音沉了下来，一如既往威严，“我不管你和琛明之间有什么误会。但叶家的血脉，不可能流落在外。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林落晚终于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叶家家主，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当初的协议写得很清楚，为期二十年。如今，已经超期了。”

言下之意，你们的契约，已经到期作废。

叶肃被她堵得脸色一沉，正要发作，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太太却缓缓睁开了眼。

老太太手里盘着一串油润的和田玉佛珠，目光浑浊，却透着洞悉一切的精明。

“孩子，”她开口了，声音苍老而缓慢，“当年的事，是叶家对不住你。但琛明这孩子对你的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夫妻哪有不吵架的，别拿离婚当儿戏。”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你若是实在想出去散散心，叶家在海外的房产，你随便挑。但是孩子，必须留下。”

林落晚不甘心。

她找遍了京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律所，得到的答复都惊人地一致。

“林小姐，抱歉，您的这个案子，我们接不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律师的表情讳莫如深，“我劝您，还是和解吧。”

没有人敢说出口，但那未尽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叶家的案子，谁敢接？

在这座权力的金字塔顶端，叶家，就是规则。

她像一只撞进了蛛网的蝴蝶，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那张无形的巨网。

最后的谈判是在叶琛明的书房。

只有他们两个人。

男人一夜未睡，眼下是浓重的乌青，衬衫的领口也随意地解开了两颗，平日里一丝不苟的佛子，此刻满身颓唐。

“非走不可吗？”他哑声问。

林落晚看着窗外，没有回答。

良久，“你可以带走一个。”

林落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缓缓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让她在三个亲生骨肉里，做选择？

叶琛明，你好狠的心！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悄无声息。

她看着书桌上那张三个孩子的百日照。

宁宁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像蝶翼；阿晚瘪着嘴，好像随时要哭出来；霄霄则挥舞着小拳头，咧着没牙的嘴笑得正欢。

每一个，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要她怎么选？

这场无声的酷刑，不知持续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