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梦春(57)
某种压抑的情绪凌驾在一切理智与情感之上,逼着人言不由衷。仿佛非要刺伤谁,非要抗争些什么,非要反驳点什么,才能活得短暂的平衡自洽。
“报恩吗?”宋呓欢猛地扯线,橙色绷紧变细,“报恩就挂号,我们去做传染四项检查。”
迟燃错愕地偏头。
“走吗?”宋呓欢扯着他的手。
迟燃喉间飘出叹息,不知是无奈还是失望。
“宋呓欢,我把人都支走,单独跟你聊这么半天,”迟燃皱眉反问,“我是为什么?”
宋呓欢不肯配合:“拖延时间呗。”
迟燃的眉头越皱越深,她以为他要发火,可他只是耐着性子讲道理:“我是在告诉你,对我来说,你不是隔壁自来熟的邻居,不是所谓解决生理需求的潜在对象,更不是什么不懂事需要引导的小朋友……”
“宋呓欢,我是在告诉你,你对我而言,有意义。”
意义。
不是吸引力,不是好感,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是比这些都更加深沉的一个词。
意义。
多糟糕的一个词。
你看,他的尖刺下总是满载着不易察觉的温柔。可是温柔比尖刺更加扎人,刺得她鲜血淋漓。
疼痛之下,她又做起她最擅长的事。
言不由衷,恶言恶语。
“你的意义就是去做传染四项。”宋呓欢说,“还是说从一开始,你答应我就只是缓兵之计,你根本没想过跟我睡?”
迟燃咬牙不语,肩膀被剧烈呼吸带得震颤起来。
宋呓欢没法跟他面对面地坐着,她猛地起身,又冷又冲地说:“让开,让我出去,不行就别耽误我时间……”
忽地,迟燃起身挡在门口,被蹂躏许久的橙色耳机线随着他的动作猛地被拔出来,接口断开的瞬间音响发出爆裂声——
砰!
两张椅子被碰倒,又没法彻底倒下,东倒西歪地靠着桌子或是墙面,将桌上的东西和音频线一并扫到地上。
几台设备发出接触不良的滋滋电流声。
录音室极其狭小,迟燃起身后几乎将整个空间填满,在这么狭窄的情况下,迟燃依然迈着步子朝她压过来。
迟燃胸膛压过来的瞬间,她猛地后退半步,背陷入柔软的隔音棉墙面。
他总算停下时,右膝已经顶着她背后的墙面,将她困在夹角里。那双因失去光泽而显得格外漠然的眼睛盯着她,她一时呼吸不畅。
可她不敢大口喘气,距离实在太近,她竭力克制着胸口的起伏,才能维持住那一线距离。
跟她生日天冒冒失失地撞着吻上去感觉完全不同,迟燃身躯笼罩下来的瞬间,她脑袋宕机,温热的体温透过他薄薄的T恤烘着她的脸。
“你……”宋呓欢虚张声势地开口,“你想怎样?”
迟燃不语,右手自肩膀处缓缓移动,反手贴上她的脸颊,拇指定位般地轻抚她的下颌,攀到鼻梁。
接着,他隔着手指,用鼻尖去碰她的鼻尖。
宋呓欢没再说出话,死命屏住呼吸。
迟燃缓缓拿开用于定位的手指,鼻尖精准地点着她的。
一下、两下……
宋呓欢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隔音棉里,避无可避地屏息承受他意味不明的举动。
“呵。”
他的手缓缓自她脸颊下滑,精准地贴在她脖子上,鼻尖哼出笑意,嘲弄似的。
他反手抚摸她的脖颈,拇指和其余四指无害地分开,可她却莫名有种被掐住脖颈的错觉。
很勒。
一下一下地勒着。
下一秒她才意识到某个无可救药的事实——
他的手没有用力,是她过于躁动的脉搏撑开脖颈的皮肤,脉搏一下又一下撞着他的手背,将她过速的心跳频率出卖给他。
意识到的瞬间,她憋不住气,猛烈地开始呼吸。
剧烈呼吸无法掩盖的瞬间,迟燃毫不吝啬地嘲笑她:
“你就虚张声势吧。”
第24章
狭窄的录音室里,空气缓慢地流动,几近凝固。
明明空调开低温,体感却燥热得像夏天。
宋呓欢心跳如鼓,每下都撞着肋骨,颈部大动脉的每次跃动都打在迟燃的手背。
“你这是想睡我的样子?”迟燃将手缩回去,“真想睡我,至于慌成这样?”
宋呓欢气还没喘匀,腾不出空回答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迟燃后退一些,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上,偏头说:“在没想清楚自己要什么以前,不可以稀里糊涂地做决定。”
“…我要睡你!”
他退开的瞬间,宋呓欢忽然就得到氧气,尽管底气不足,但还是强撑着大声说。
“好,那就当你想睡我。”迟燃难得好脾气地顺着说,“那么,我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