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宜笑嘻嘻地问：“母亲，您打定主意要把七嫂给喂成胖子？”

“胡说。”陶夫人看看静漪，“老七打电话过去，姑奶奶们说时候不早了，她们今儿去骆家看戏也乏了，就不让你过去倒蹬了，回去早早歇着。明儿也不用特地绕那么远去萝蕤堂，早起来老太太这儿，一并也就见了。”

“是。”静漪想想，姑奶奶们一向休息得晚，说是不让她过去倒蹬，恐怕是体谅她旅途劳累。她心里一暖。“姑奶奶们去骆家瞧戏了？”

“正是。骆家老太太七十大寿，大宴三日。今日是头一天。老太太原是明天也要去的，这下去不成了。”陶夫人见静漪和尔宜都用完了，等她们洗好了手，轻声说：“进去陪老太太坐一会儿的。”

陶老夫人小睡了一会儿，正在里面抽烟。

静漪又闻到了那果香和花香混杂的烟气。此时烟气朦朦胧胧的，在老祖母身旁氤了一周，看上去，老祖母都有些仙气似的。

尔宜进来就缠着陶老夫人，今晚非要和她一个床上睡。

陶老夫人笑着说：“这回天儿真的热了，你就去后面的水阁睡吧，那儿凉快，倒和我来挤。”尔宜笑嘻嘻地不依，一定要睡在祖母身旁。

静漪和陶骧一处坐了，只听她们说了一会儿的话，陶骧便说：“奶奶，母亲，我得走了。”

“今晚不能在家？”陶夫人问道。

“是。今天有点任务。再说父亲也在司令部，我还是陪着父亲。”陶骧说着起身，“奶奶您歇着。母亲，我送她回去吧？”

静漪没料到陶骧会这么说，一时坐着没动，只是抬头望他。

“去吧，我本也就想让你们快回去歇着的——后日你母亲代我去给骆家老太太暖寿，静漪明天好好歇着，后日陪着去——都去吧。”陶老夫人交代着。

陶夫人又叮嘱了陈妈金萱她们一番，才同陶骧夫妇一道走出来。尔宜送他们出来，等陶骧和静漪走了，尔宜才舒了口气，催着母亲上轿。

陶夫人此时也就放下架子来，左右端详下尔宜，说：“怎么才出去个多月，我倒觉得你长大了些。怎么又改了主意，要留下来念书？不是总想着出去闯闯的？”

“我想在母亲身边，孝顺您，不好么？”尔宜撒娇。

陶夫人笑，说：“你就是一张嘴最好。”

“嗯，看七嫂，一嫁那么远，读书的时候也没有总在她亲娘身边，留下遗憾就是终生的……我不是说那些。法政学堂也好。我出去看过了，知道什么样的学校才适合我读。再说，我也刚刚想明白将来我要做什么。”尔宜搂着陶夫人。

“你将来要做什么大事？”陶夫人笑着问尔宜。

“母亲瞧扁了我？我就不能做点什么事了么？”尔宜嘟嘴。

“好，你去做点事出来给我们瞧瞧……也不知能留你几年，既然你父亲和你哥哥们都同意，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读书的路是你自己选的，要读就好好读，不然只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些嫁人去。另有，我有事要问问你……”陶夫人正色道。

尔宜一下子抬手握住嘴，瓮声瓮气地说：“我不知道……知道我也不会说的。”

陶夫人看女儿这淘气样子，不禁好气又好笑，问：“你晓得我要问你什么？”

“七哥和七嫂的事嘛。我真的不知道。”尔宜放下手来，望着母亲，“七哥回来说什么了？”

“就是什么也问不出来，才要问你呢。难道要我去问你七嫂？她和你七哥还真是一对宝，都是问了也不会说的。”陶夫人没好气地抱怨。

尔宜看她眉头皱了起来，也不敢乱说话，只道：“母亲您不是也说，正是一对？他们不说，您就让他们俩自己闷着去吧。横竖是他们两夫妻的事，外人哪里懂得那么多？”

“我着急啊！”陶夫人险些说出来，这是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偏偏又没了。想着女儿还小，总不能和她说这个的，少不得自己憋着。只是她想想又不甘心，到底追问：“没发生什么事？我总觉得蹊跷。”

“没有。七嫂身体是不太好。您想啊，过了年，七嫂自亲娘过世，病那一场，才好些，又受了惊，要不是因为七哥去南京，她不能不陪同，是该好好儿养一养的——在南京那阵子太累了，母亲，我在一旁是瞧着的，几乎天天都在应酬，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甭说七嫂这身子骨儿，二嫂也是辛苦得很。母亲就别再琢磨这事儿了。七嫂心细，让她觉察，不太好吧……”尔宜犹豫着说。

陶夫人觉得她虽然是孩子话，说得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她摇了摇头，道：“我得问问你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