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头+番外(178)
“我不怪你。人都会有看不清的时候,只是我们都在那个看不清的时间里,把该错过的都错过了。也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幸福的,你也会的。”
温倪在阳光下对沈川笑着,那笑容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饭局里那个坐在角落的女孩,脸上也有这样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错过在不断地发生着,我们谁都不是例外。有些话晚一点说,就没有意义了;有些人晚一点懂,也就没办法再靠近。但没关系,至少我们都明白过。
“去吧,褚知聿来接你了。”沈川示意那边刚下车的男人。
“照顾好自己跟阿姨,我走了。”温倪对他说,“再见,沈川!一切都会好的。”
然后她便头也不回地向褚知聿走过去。
沈川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有些人来到生命里,不是为了永远留下,而是为了教你学会失去。
褚知聿握着方向盘没有多问,只偶尔侧头看她一眼。“你没事吧?”
“没事。”她低声答。
“沈川他还好吗?”
“嗯。”温倪点点头,目光落在窗外疾驰而过的街景上。
褚知聿没有再问,只伸手打开车窗一条缝。
温倪靠在副驾驶上,双手交握在一起。沈家的事像一场过于冗长的梦,梦醒后只剩下空荡荡的疲惫。
过了很久,她忽然出声:“我们去我妈那儿吧。”
褚知聿侧过头,看她一眼,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没有问理由。
温母住在五楼,没有电梯。褚知聿提着她买的水果,跟在温倪身后一步步往上走。
门铃响起的时候,屋里传来“来了——”的一声。
门一开,温母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件浅米色毛衣,脖子上系着一条丝巾——那是温倪从日本带回来的那条。
看到女儿,她愣了一下,神情有些局促。
“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说着,她不太好意思的伸手去解脖子上的丝巾。
“妈,”温倪走上前,伸手按住她的动作。
“挺好看的,”她轻轻理了理丝巾的边角,声音温柔,“您戴着吧。”
温母一愣,似乎有点不习惯和女儿这种相处模式。
以往温倪总是淡淡的,总是有意无意地与母亲保持着距离。
“行,那就戴着。”温母笑了笑,转身侧开身子,“进来坐吧。”
温倪环顾了一圈,放下包。
“这花换新的了?”她指了指窗边那盆。
“奥,上周邻居送的,说挺好养。”
“挺好。”温倪随口应着,又走去冰箱前拉开门。里面塞满了调味料和半袋过期的酸奶。
“这酸奶坏了,丢了。还有这个咸菜,封口也没封好。”
“这?我忘记扔了。”
温倪皱眉,关上冰箱门,又去了卫生间看了看,“卫生间的水管是不是还漏?我上次你贴了胶带。”
“还行,还能用。”
“能用也别凑合,别再打补丁了。我找人来修。”
“哎——太麻烦”温母正要说“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到处找事?”。
褚知聿在一旁轻声笑了笑。
“阿姨,倪倪是在说,您平常一个人要多照顾好自己。”
温母一愣,转头看向女儿,神情微妙:“是吗?”
温倪的脸“腾”地有点红,咳了一下,低声说:“我就是随口说说。”
褚知聿看着她,没有拆穿。
温母半信半疑地看着女儿,“真唠叨。”
温倪知道,这些年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总是小心翼翼,既亲近又生疏。她们太像了,都倔也都不轻易示弱。越在意,越不肯表达。
“妈,”她忽然认真地看着温母,语气比刚才更平静,“以后您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不要自己忍着。也要跟我或者我姐说……”
温母愣了愣,“我哪有什么事——”
“您别总说没事。”温倪打断她,声音有些急,“把自己操心好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
临走前,温倪看向母亲,她低声说:“戴那条丝巾还挺好看的。”
温母一笑,抬手摸了摸丝巾的边,“是你挑的,能不好看吗?”
“那您就多戴着。”
“行。”
那一刻,母女俩都笑了。
人是一种拥有独特迟钝感知的生物,就像有时只有身边人的离开,才能教会我们去珍惜还在世的亲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愧疚与惋惜才如潮水般涌来,我们才能笨拙地去拥抱那些仍好好活着的人。
苦难如此,幸福亦然。我们总是迟钝地活着,无法在当下体察幸福,唯有在失去后才懂得它曾经的分量。
或许正因如此,人类才会不断地回望过去,用记忆去重新缝补那些当时未曾体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