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一夜星空(188)

应该说,蒋园自工作以来,做过的各种调查数以千计,这其中需要动用卫星电话的概率很低——因此,目前的体验对她来说也是很新鲜的。

电话发出“嘟——嘟——”的声音,蒋园并不着急。她确信自己能打通电话,一个在海上工作了几十年的老船长不会不知道海事卫星电话的重要性,不可能不接电话。

果然,下一秒钟,电话接通了,一个低沉平稳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

“哪位?”

因为强烈的电流声,让这通电话充满了几十年前的风采,堪比战争电影里的战场通话一般。原来海事卫星电话的通话效果如此堪忧,看来天上的卫星数量不够——这个诡异的念头在蒋园心中一闪而过,她娴熟地询问:“是程致远船长吗?”

“是我。”

“程船长,你好。”

卫星电话都是双向收费的,不论是蒋园还是船长本人都不会交不起这个钱,但她还是很专业地用最快的语速最清晰的逻辑,将打电话的原因说了一遍。

她当然不会说自己是要做程茵的背景调查才打这个电话,她做这种事已经太多,成套的借口张口就来。尤为方便的是海事卫星电话没有视频功能,只有语音功能,这就可以让她不用去判断对方的表情没,只要语气足够真诚就好。

蒋园在电话这头宣称自己是电视台的编导,最近他们要做一款轻松的纪录片,介绍下电视台最出名的几个主播的日常生活,程茵就是其中之一。为了让节目效果看来更好,他们这群电视台的编导决定给同事程茵一个惊喜,因此想方设法联系到她的父亲,希望他谈几句自己的女儿,在节目的最后制造一些惊喜的效果,当然能煽情就更好了。

蒋园精心编造的这个小故事,细节也有,内容也有,十分详实,且非常合理,当然经得起考验和挑战。她相信,只要对方对程茵有点父女感情,就不可能拒绝这个合理的要求。

可电话那头的程致远沉默了几秒钟后才说:“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她的父亲?”

蒋园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准确地回答:“她告诉我们的。”

程致远似乎为这个答案而吃惊,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回答:“我和她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你们找我是找错人了。”

“我知道您和程茵的母亲离婚了。既然如此,您更可以参加我们的节目——让你们父女有一个交流的机会。”

程致远果断地回答:“抱歉,我不会参加。”

蒋园想做最后的努力:“我们不会给您添很多麻烦,您也不用上电视的。语音也可以,就是通过打电话的方式录一段语音表达祝福,可以吗?”

显然,蒋园的温言劝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程致远的回答比刚刚更果决,几乎毫无转圜的余地:“不行。”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蒋园用一种遗憾的语气道,“本来我们还联系到了程茵的妈妈,想让你们一家三口在节目上团聚。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程茵的妈妈现在怎么样?”程致远忽然问。

看来这夫妻俩也很多年没有联系了——真是有意思的一家人,互相都不往来——蒋园道:“她妈妈现在在加拿大,她和一个华人结了婚,就移民了。”

程致远道:“既然她母亲都拒绝了,我更没有答应的可能。”

“程船长,你知道吗?我在做编导之前也做了许多年的记者,什么奇奇怪怪的家庭都见过,但是像程茵主播这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我还真是没见过。”

程致远没有被蒋园这种隐含讽刺的话气到,他极冷静的说:“她没有我的帮助和支持,也获得了现在的成功,那我的祝福对她来说也没有必要。”

非常理性的一句话,不愧是一个当船长的人说出来的。

海上是非常讲究尊卑的地方,船长在船上的权威的独一无二的——至少远洋船只一定是这样。如果说普通的企业还能发挥一些民主意识,但这种事情很难发生在船上。因为复杂的历史原因的积累,船长在船上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船长对整条船负责,他的要求,下面的人必须要执行。蒋园一点都不想挑战一个当了二十年船长的人的权威。

“……”蒋园无言以对,“我明白了,程船长,谢谢你,我们不再打扰你了。”

挂上电话,蒋园对周翼摊了摊手:“生硬的语气,公事公办的言辞都说明了程致远对这个女儿一点好感都没有。用一句网络流行语来说,这是亲生的吗?”

“不好直接断定,”周翼说:“并不是每位父母都会无条件爱自己的孩子,有些人总是不爱自己的某个子女,这不算特别罕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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