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丁(14)
露台上的人不多。而梁亦芝的意识显然已经混沌,分手的余痛在酒精催化下,这会儿又开始发作。
“顾寅言。”她问得认真。
“我真的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有的人总是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地开启一段关系?”
冲动随意地开始、潦草不堪地结束。
把真心和底线扔到地上碾,最后只剩下一片狼籍。
梁亦芝:“如果……如果我放下那些所谓的约束,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受伤了?”
如果她像他们一样,把自己放开一点,不要把一切人和事都太当回事,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了?
“人要学会克制。”晚风吹起顾寅言的刘海,露出锐利的眉眼。“任由欲望冲动,一味追求刺激,那是动物才会做的事。”
顾寅言声音很低,眉目清明:“梁亦芝,不要一时上头。”
他的话里,带着某种提醒的意味。
梁亦芝忽然有点后悔刚刚分了他那杯酒,心里很堵。
她不爱听顾寅言像个理中客一样说些大道理。
他明明是她的好朋友。
他为什么不能永远无条件的站在她那边、永远支持她的所有想法?
“上头?”
梁亦芝笑了,笑声很轻:“我现在一点也不上头。我很认真。”
顾寅言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她是真醉了。
梁亦芝只觉得酒真好,她现在觉得风轻轻的、人也变轻了,心事都被吹散了。
她珍视自己的感情,也看重生命里有过共同经历的每一位过客。她把爱情看得非常美好,不想太快地让它过渡成性,总想着先谈感情。
可那些人把她变成了一个笑话。
梁亦芝发觉,自己视若珍宝的纯洁的感情,在他人那里却是如草芥一般微不足道。
她忽然生出某种难以言说的逆反心理。
既然无人在意,那干脆全放下好了。
她重重磕下杯子,声音极响,对顾寅言,又或者是这个露台上的所有人,郑重道:
“我不管!什么狗屁纯爱!我不干了!”
“老娘今年,要玩花的!!”
露台上的其他客人听见这声响,齐刷刷朝梁亦芝看过来。
梁亦芝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既然所有人都可以,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顾寅言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眸光微暗,深不见底。
他知道,梁亦芝现在很不清醒,也并未对她的豪言壮语发表多少评价。
顾寅言捧着手里的酒,垂眼抿入,淡淡答:“你试试看。”
第7章 事后 事后
血液涌到头顶,发表完这一番豪言壮语,梁亦芝扬着脸,举着杯,人直直地向后仰去——
顾寅言迈一步靠近过来,单手搂住她的腰,把人稳稳地拖住。
果然发酒疯是失恋人的必经之路。
那句“这里的酒”度数不高,就像是一句玩笑话。
顾寅言买了单,把人塞进了车,叫了代驾。
一路上梁亦芝还能叽叽喳喳地说话,所以顾寅言判定她虽然醉了,但应该还留存着一点清醒的意识。
他们坐在后座,抵达时,顾寅言先行下了车,再绕到另一侧,准备让梁亦芝下来。
他刚绕到车门前,车窗不知什么时候全降了下来。
梁亦芝双臂叠在窗沿上,下巴垫着自己的胳膊,笑盈盈地望着他。
“顾寅言,你到家了?”她甚至朝他招手,“那拜拜——”
顾寅言无语,毫不留情地直接拉开车门,一手还不忘扶住失去支撑的梁亦芝:
“是你到了。下来。”
他刚把人从车里拽下来,远处修长的身影扭着步子,也朝这个方向而来:“到底怎么个事儿啊?大半夜的把人叫出来?”
何嫚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在夜风中也站着笔直,丝毫不惧寒风。
她走近才看到醉醺醺的梁亦芝,喝一声:“你们上哪儿喝了?不带我?”
何嫚弯下腰,快凑到梁亦芝的鼻尖上问,仔细打量:
“这不会是你灌的吧?”
“少说风凉话了。”顾寅言把人推给她,“你带走。”
何嫚搂着梁亦芝的肩,仍感困惑。
凌晨一点,她刚刚到家,就接到顾寅言的电话,让她出来接人。鲜少见到梁亦芝如此酩酊大醉的模样,她多少有些不放心,开口询问:
“她今天怎么了?喝得这么多?”
“她跟谢昀分手了。”顾寅言瞥一眼站得歪斜的梁亦芝,说,“至于具体的原因,等她清醒了自己跟你说吧。”
“我不方便进她家,而且也怕谢昀明天过来找她。让她在你这呆两天吧。”
听完顾寅言的话,何嫚的嘴慢慢张成了O型,她尚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回忆起上次夜谈,她逐句回味自己的发言,应该没有说错了什么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