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遇(87)
迈入客厅,陈弥放下书包和钥匙,先去开灯。
入秋后,日子一天比一天短,五点多的天暗得像七点。
“您先卷着,我去做饭。”临进厨房前,陈弥挽挽袖子,跟初凝打招呼。
初凝本要帮忙,又被他驳回,“厨房油烟重,可别来。”
没一会儿,西厨房的锅碗瓢盆奏起交响乐。
考试期间不留作业,初凝背了会儿单词,背到一半口渴,她起身四处找水不得,绕到厨房。
“陈弥,家里有水吗?”初凝抱着自己空空如也的保温杯。
陈弥身上系着个粉色围裙,手上是上回初凝见过的粉色皮手套,他正忙着刷中午老太太用完的碗盘,循声头也没回,满是泡沫的手指指右边的暖壶。
“暖壶里有热的,小心烫。”
暖壶是大红色,壶身的龙凤呈祥图样显眼夺目,质朴得大气。
初凝倒满一保温杯的热水,人也没走,站在门框边看陈弥忙活。
瞥见陈弥洗土豆,她试探着开口:“土豆要削皮吧,要不我来?”
冷不防听见初凝的声音,陈弥的手一个不稳,开大了水龙头。急促的水流飞溅四处,淋了他满身满脸。
“祖宗哎,您怎么还没走?”
“我来帮你呀,”初凝挽起校服袖子,迈进厨房,“你一个肯定忙不过来。”
陈弥摆摆手回绝,刘海上的水珠落到脸上,显得有些狼狈,“千万别,我一个人能行,学你的习去。”
“你做饭我学习,我良心不安。”初凝义正言辞。
话说到这份上,陈弥再婉拒就显得不识抬举。
“那行,你洗洗土豆,”他妥协下来,“我把鱼切了。”
圆滚滚的土豆坠入水中,只需要搓两下,泥土很快脱落。
“陈弥,削皮刀在哪?”
陈弥斜着刀背刮鱼鳞,闻声没动,“您歇着吧,放着一会儿我削。”
“我会削,我来就行。”
陈弥拗不过她,从柜子里拿出削皮刀。临了又友情提醒一句,你小心别伤着手。
初凝信誓旦旦说肯定没事,结果一个土豆没削完,左手大拇指已经光荣负伤。
“嘶……”伤口处渗出丝丝血,她皱起眉头。
陈弥及时察觉,放下鱼回身,“怎么了?”
“没怎么,鱼鳞飞我脸上了。”初凝悄无声息藏起左手,一脸如常。
陈弥还真信,仔仔细细看了她一遍,才觉察出不对劲——“鱼鳞飞脸上,你藏手干什么?”
初凝哑口无言。
“削着手了?”
见初凝默许地收回手,陈弥心道他这乌鸦嘴,真该死啊。
“我看看。”
“伤得特浅,没事。”初凝伸出手,心虚说。
用碘伏给伤口消毒后,陈弥提起要打破伤风,初凝千百般拒绝,说起有次初平安切到手去医院,医生说哟,您来得真不是时候,再过一阵伤口该愈合了。
陈弥这才给包上个创可贴,恭恭敬敬把人请回客厅。
“祖宗,别进厨房了,老老实实学习。”
初凝正要开口,就见陈弥转身打开电视,把遥控器塞进她手里。
“不想学就歇会儿,看看电视。”
菜市场的事儿闹得挺大,上了当天晚上的新闻。之所以初凝会知道,还得多亏陈弥家的电视。
按下开关键,黑白花屏闪动几下,缓缓切入北京卫视。
电视屏幕上,大妈换了身行头,依然抱着她的扇子。
记者举起话筒,“大妈您好,您怎么看待黑心商贩为促进销售,给果蔬打蜡这一行为?”
大妈嗓音洪亮,大声斥责说:“没良心,忒没良心了,这种行为极其恶劣,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我们群众会坚决和这种黑心商家斗争到底!”
采访最后,记者说谢谢大妈的反抗,相信有关部门会对此进行严厉惩处,守护咱们人民群众的食品安全。初凝正要换台,见记者又出递话筒,问大妈还有什么想说的。
大妈接过话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今天斗争的时候不小心给俩孩子添麻烦了,实在对不住。大妈在这儿再给道个歉。”
采访结束跳进广告,初凝无意扫过墙上的挂钟,搁下遥控器起身。
“陈弥——”
炖上鱼,陈弥拿起没削完的土豆,还没下手,听见初凝喊他。
“您怎么又来了?”
初凝:“奶奶几点回啊,天黑了。”
“差不多该回了,我刚给她打电话,说牌局刚散。”陈弥道。
“那我迎她去。”
陈弥犹豫半秒,“成吧,早去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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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往东走,初凝在桂花树下站了会,没等到奶奶,又走到西侧的胡同口。
不知过去多久,视线里出现个瘦瘦的银发老人,正迈着步子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