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轩笑了一下，登上了舞台。灯光照在他脸上，有些灼热，他微微眯了眯眼，心中突然一动，往角落的方向看去，那张桌子上坐着一圈人，每个人都穿着公司的文化衫，看不清脸。有个人举起手机，接着慢慢站了起来。不知怎的，他就定定地看向那里，然后做完了整场演讲。

演讲完，又是提问环节。顾凌轩期待着苏玛丽像之前那样站起来，问他那个关于“青菜年糕”的问题，但叫他失望了。苏玛丽没有举手，自然也没有提问。有其他人问了问题，顾凌轩也回答了，可这段记忆像是模糊了，他也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舞台上灯光太亮，舞台下的桌子和人影便模糊不清。太远了，顾凌轩心想，他跟苏玛丽的距离隔着十几张桌子，他站在舞台上，她坐在人群中。

如果走下去呢，去寻找苏玛丽到底坐在哪里？文艺青年顾凌轩问。

不，不能，我们身负众人的目光，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总裁顾凌轩答，又说，我们是很有耐心的人。

两个我都被说服了，顾凌轩慢慢转过身，从一众欢呼声和掌声中走下台去，走入了迎接他的觥筹交错。

晚宴之后是个人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是离开了酒店，回到市里也完全没有问题。但酒店在郊外，距离市中心距离很远，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留在酒店里。顾凌轩婉拒了几个高管去喝一杯的邀请，顺着玫瑰花丛的走廊，往酒店后的花园走去。他记得上一次苏玛丽他们在这里玩游戏。

今晚是阴天，没有月色。他在庭中漫步，侧耳听着花园中的动静。在经过一栋楼下时，他突然抬起头。这栋楼灯火通明，大部分都拉上了窗帘，只有那么几扇没有。有一扇窗户那里影影绰绰有个人，那个人向下张望了一会，拉上了窗帘。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顾总。”

顾凌轩心里升腾起一丝烦躁。这个声音很耳熟，他认了出来。这个声音提醒了他，他还有一个巨大的麻烦没有解决。

他只能回头，扯出一个笑容来：“张小姐，好巧合。”

张轻雪的眼神莫名有些幽怨：“自从上次吃过饭，我们好久都没见到了。”

顾凌轩绕开了这个话题：“张小姐，你也在这。”

“我们一定要说话这么生疏吗？明明……”张轻雪咬了一下唇，“明明我们将来会成为一家人。”

顾凌轩正对着张轻雪，一直盯着，却不再看她，思绪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过了好一会，张轻雪都觉得有些尴尬了，顾凌轩才突然问了一句：“你真的想这样吗？”

这个问题来得没头没脑，张轻雪不知道怎么回答，微微张着嘴愣在那儿：这什么意思？什么叫“真的想这样”？难道还是能假的？

顾凌轩依旧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落在张轻雪耳朵里，却如电闪雷鸣：“我想终止婚约。”

张轻雪先是一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婚约不作数的。张小姐，你该去找自己真正心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轻雪打断了：“不作数？！就你一句话就可以不作数了？！”她双目圆瞪，呼吸急促，“这可是两家的约定，不是你能做主的！”

顾凌轩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张轻雪。他个子高，看着她时，双眼微垂，眼神让她感到说不上来的烦躁。那眼神像是一尊佛，既温柔，又有些悲戚，垂眼望着无法掌控命运的人。

“你……要想坐稳那个位置，根本离不开我们张家的支持！难道你以为秋夫人会答应你吗？！”张轻雪大吼着，却愈发显得虚张声势。

顾凌轩却不想再进行对话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说完，他转身就想离开，要继续往花园深处去，寻找苏玛丽。

张轻雪看他要离开，心里一动，上前就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对不起，我刚刚冲动了，你……”

顾凌轩转过身，轻轻把她的手从袖子上拂下，又摇了摇头，大步离开了。张轻雪呆呆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他觉得对张轻雪有些残忍了，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方式，更温柔，更能让她接受，但可惜他如今时间紧迫，脑海中唯有苏玛丽，也顾不上旁人了。

顾凌轩顺着记忆往苏玛丽曾经玩过游戏的凉亭找去，那里很热闹。他心下一喜，就往里面走去。所有人看见他突然出现，一下愣住了，全都看着他。他也愣住了，眼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没有苏玛丽。

“顾总？”有人打破了沉默。

顾凌轩立刻展露出他最熟悉的微笑来，问：“你们在玩游戏啊？就只有你们几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