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蕾丝带(85)
她照顾橙姐,是应该的。
临了,姐几个抹了泪。
觉得生活怎么就这么难。
穷人的苦难七七八十九劫,劫劫渡不完。
那时是暑假的八月。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邮政的人翻山越水,兴高采烈地送到门口。
喊随宴,随宴在吗?
没人应。
小舞擦了手忙出来接。
她给三哥打去电话,看着手里的烫手山芋,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廖三当时已经开始在外面跑了。
他试图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找到随宴,结果却发现,一点消息也没有。
晚上筋疲力尽的回家,蒋方橙抱着那封通知书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的傻坐。
廖三垂着头,抽了根板凳,就坐在蒋方橙对面,看了她良久。
他疲惫地喝了口水。
喝完,这个中年男人坚毅的腮骨,鼓起就没放下来过。
良久。
他抹了把粗糙的脸,咽下生活的难,做了一个决定:“妹子,他是死是活,三哥都给你找。”
九月,天气开始转凉。
老兵退伍汽修店,被盘出去了。
廖三把两个徒弟找到身前。
他各自给了一笔遣散费。
“我要离开这里了。你们走吧。”
小峰拿了钱,给廖三磕了头,走了。
小东舍不得,说我十多岁就跟了你,我妈又结婚了,生了两个娃,早就不管我了。我爸没了。我虽然叫你一声师父,但是为人事处,也是你教给我的。你在哪儿,我的家就在哪儿。师父,别赶我走。
廖三想了想,后来点头答应。
九月15号。
廖三准备好了一切。
他骑着摩托车,后备箱上绑着简单的行李。
他拿一根绳,把自己跟背后的蒋方橙绑在一起,防止她痴痴傻傻的,在自己开摩托车的时候,自己乱动,掉下去。
小东也骑着一辆嘉陵江牌摩托车,打算跟在后面。
橙姐爱美。
小舞一大早起来,就把她收拾得巴巴适适的,干干净净的。
小舞抹掉眼泪,这会儿给蒋方橙又把领子捂好,再戴上太阳眼镜。防风防晒。
“橙姐,慢走。”
“三哥,常打电话回来好吗。”
廖三是个话少的男人。
他不喜欢对人承诺,也不喜欢看人哭哭啼啼。
但他一诺千金,‘让人放心’就是这个沉默寡言中年粗糙男人的代名词。
他咬着烟,加快手上捆行李的速度,不去看小舞红肿的眼睛。
“...嗯。”
但同时,他也低低应了声。
小舞转身,知道三哥这声嗯的份量有多重,所以心里的一块石头,暂时落下。
她站回好美理发店的台阶门前,乖乖看着即将要离开的三个人。
这店是橙姐的心血,她得守着。
她等着有一天,那个笑起来笑声高昂,极其有感染力的女人,能大步飞扬的走回来,然后把包一扔,往沙发上一坐,就说:“小舞,傻愣着干什么呀。快给老娘倒杯水,渴死老娘了。”
“小东,走!”
廖三利索浑厚地喊了声走。
小东说好。
两个人,一人一辆摩托车,拧动把手。
开始出发。
小舞站在门牌下,冲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挥手,久久不曾放下。
那年罗镇发生了件所有人时隔多年后,都还拿出来津津乐道的趣事。
有一个美丽的女人,她捡了个孤儿养。
但是养大了,那男孩跑了。
你说寒心不寒心。
从此以后,罗镇再也没有那般鲜活漂亮的女人出现过。
摩托车轰鸣。
转过一道又一道弯。
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山。
廖三看了眼手机上的导航。
他们的目的地,是距离罗镇3176公里外的——北京。
第29章
七年后。
北京和平巷。
几个蓝眼睛高鼻子的外国背包客, 在原地找什么。
“oh my god ,is there ”
"Mom, i am so tired . Can we just be fast i don't want to walk again."
"Honey , be patient.You dad is looking for the Inn."
Jay拿着中国地图, 转了又转, 看了又看。
"Debby,I think it's here. How about we keep going "
正说着。
左前方的一个院子门被拉开。
一个女人, 头上包着纱巾, 耳边吊着铜饰的耳环, 曼妙的走出来。
她的装扮,像极了云南丽江老板娘的装扮。
可这里是北京, 快被钢铁森林淹没的北京。
能看到这么风情美丽的女人,还真是一个迷路的奇遇。
东子在后面探了脖子喊:“橙姐, 你课结束了,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好帮你拿东西。”
那个一眼让人惊叹美貌的女人回头,掐着嗓子,嫌埋汰地说:“去啥去。别跟着我。我又不是不能自理。”